捌 桃花面(第6/30頁)

沫兒還是第一次得知,自己的娘也是制香的高手。

男子道:“羅怡鼻子極為靈敏,不管何種香料,只要給她一看一聞一嘗,便知道這些香料的用途、禁忌,十幾年前因為大旱大澇之後引發瘟疫,城中數千郎中皆束手無策,最後還是羅怡的一款熏香,才有效控制瘟疫。羅怡因此名噪洛陽。”

沫兒想起當年娘的風光,不禁心馳神往。

男子道:“但一個人技藝太盛,雖能帶來盛名,也易引人妒恨,特別是羅怡這種除了制香,無任何身份背景之人。當時來向羅怡請教制香技藝或者想要重金聘請她的人絡繹不絕,而其中兩個,便是婉娘和香木。”

冥思派的堂主香木,最初在洛陽城中開香料行,婉娘同她有半個師徒之實,這些沫兒是了解的。

男子繼續道:“羅怡在鄉下自由自在,並不想依附於任何人,所以僅對婉娘指點了一二,兩人倒也相談甚歡,但對香木的邀請斷然拒絕。那時香木勢力正旺,十分驕橫跋扈,一氣之下,香木便動了邪念,她去勾引當時已經同羅怡訂婚的易青。”

沫兒臉色鐵青,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香木勾引易青不成,惱羞成怒,拘了羅怡的生魂啟動陰陽十二祭,卻在關鍵時刻被易青破解,香木因此功虧一簣。

男子嘆道:“說起來羅怡也算是命運多舛。其中還有另外一個重要人物,直接導致了羅怡同易青無法在洛陽城郊居住。”

這個重要人物,正是當朝宰相之子、新昌公主的駙馬爺蕭衡。有日,心情幽悶的蕭衡在城外核桃林偶遇羅怡挽籃采花,一時驚為天人,遭羅怡婉拒後,他仍對這個平凡女子念念不忘,致使新昌恨之入骨,發誓要將她置於死地。如此一來,易青只有帶著羅怡逃到了汝陽。

男子嘎嘎笑了兩聲,道:“易青和羅怡在汝陽住得好好的,要是就這麽一輩子住下去,便也算了,可是別人找不到,偏有一個人能找到。這個人,便是婉娘。”

沫兒聽著他笑聲中的幸災樂禍,很是討厭,冷冷道:“找到又怎麽樣?”

男子似乎察覺沫兒的不快,稍微收斂了些,道:“婉娘一直潛心學習制香技藝,只要知道羅怡還活著,以她的本事,找個人,不是什麽難事。但她不知,新昌公主因為羅怡,對制香之人極其厭惡,派了侍衛監視婉娘,碰巧聽到了婉娘說要去見羅怡。”

婉娘雖可來去自如,但朝中不乏高人,便跟蹤婉娘找到了羅怡居住之地。所幸那日羅怡帶了沫兒去串門,僅易青在家,被殘害致死。羅怡悲傷之余,念及孩子年幼,便帶了沫兒改頭換面,躲避仇家。

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道:“易青一死,羅怡萬念俱灰,雖百般辛苦將沫兒養大,但仍抑郁而死。有句古話說的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說婉娘是不是應該對你爹娘的死負責?”

沫兒腦袋猶如一盆漿糊,亂得理不出頭緒來。男子道:“你仔細想想,她同你無親無故,為何要收留你?這些年來,她由著你發脾氣使性子,寵著你慣著你,卻是為何?還不是心裏愧疚?”

沫兒目眥欲裂,抱著頭叫道:“不是!不是!”

男子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也屬正常,回去好好想想吧。”閉目打坐,不再理會沫兒。

沫兒不知站了多久,才想起回家,腳如同踩在棉花上,無處著力。高高低低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警覺道:“你是誰?”

男子擡起頭來,贊道:“你這丫頭,同你娘一樣聰明伶俐。”

沫兒試探道:“元鎮真人?鰲公?”

男子未置可否,見沫兒不依不饒的樣子,勉強道:“我是你父親的一位故人。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世上可能只有我一個人清楚了。”

沫兒冷笑道:“隨你說是誰,我也不可能去問問我爹去。你不懷好意,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我為何要相信你的話?”

男子咯咯一笑,陰惻惻道:“因為我們,都是人。而他們,都是一些心懷不軌的異類。”

沫兒本來嗤之以鼻,但終究壓不住好奇心,問道:“她……究竟是什麽?”

男子惡狠狠地笑:“你其實心裏清楚,只是不願承認,是不是?只有人才是這人世間的主宰,其他東西,都是異類。我不喜歡你,但更不喜歡他們。”他著重在“他們”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沫兒瞪著他,眼裏滿是戒備。但屋裏很暗,根本看不到男子的臉,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

男子冷笑一聲,道:“她找你回來,一是愧疚,二是你的異能可以為她所用。嘿嘿,三年前大旱,她同逴龍聯手對付鰲公,這件事她如何同你解釋的?”

沫兒腦袋轟的一下,似乎有很多東西湧上來,卻抓不住頭緒,艱難地道:“我……我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