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蠐粉水(第4/13頁)

新昌掩住口鼻,惡心不已,連聲叫人將飯菜撤了去。

沫兒捂著肚子,愁眉苦臉站在一旁。婉娘施了一禮,道:“謝謝公主美意。若無他事,小女子就告退了。”

新昌眼中恨意大熾,瞪著婉娘良久,冷冷道:“本公主要祛除臉上的疤痕。”

婉娘拿出手絹兒,將沫兒嘴角、衣襟上的穢物擦拭幹凈,這才道:“哦。什麽條件?”

新昌大怒,一字一頓道:“你還敢和我談條件?”

婉娘微微一笑,道:“相信這兩個月公主也沒閑著。你的臉只有我聞香榭能治,不過我的香粉從來不白送。”

新昌咆哮道:“我殺了你!”伸出手臂朝婉娘臉上抓來,面紗飄起,充血的瘢痕瞬間變成紅色,猙獰得如同厲鬼一般。

婉娘直視著她,輕描淡寫道:“那好啊。你殺了我吧。”

新昌的手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婉娘道:“三個條件,第一,不許再為難老四;第二,我的兩個小童要確保安全;第三,聞香榭在洛陽開店,不許官府無故找茬。公主若是保證不了這三點,那就殺了我好了。”

新昌的眉骨劇烈抽動了一下。上次事件之後,新昌深恨婉娘壞其好事,每天所想,無一不是將婉娘千刀萬剮,但因身體多處受傷無暇顧及。待傷好了之後,又發覺容貌盡毀,這兩月來,訪遍城中名醫,皆不能治,思來想去,竟然還得求助於婉娘。

婉娘追問:“公主覺得怎麽樣?”

新昌哼了一聲。

婉娘道:“煩請公主吩咐手下。”

新昌遲疑片刻,高聲叫道:“來人!”

一男子躬身進入。新昌轉過身,背對著他,威嚴道:“吩咐府衙,放出捕頭王老四,恢復他的鋪頭身份。其他人等也不許打擾聞香榭。”男子領命而出。

沫兒這才知道老四被抓,怪不得這月沒見他呢。

婉娘莞爾一笑,命新昌坐到椅子上,仔細查看了她的臉,又用手指輕輕按壓,沉吟道:“疤痕過深,傷及皮膚機理。臉部又不同其他,最難修復。”

新昌猛地睜開眼睛,嚇了沫兒一跳。

婉娘接著笑道:“除了我聞香榭,世上再無整治之法。”

新昌又哼了一聲,重新閉上眼睛。

婉娘道:“我剛好做了一款粉水,最是化腐生肌。請公主三日後取貨。每晚配合靈虛古鏡使用,半月之後,保證公主嬌艷如花。”

新昌眼裏總算露出了一絲光亮。婉娘道:“若無他事,婉娘就告辭了。”拉起沫兒便走。

新昌指著沫兒,冷冷道:“你走,他留下。”

婉娘堅決道:“我做香粉需要幫手,其他人不行。”

兩人對視了片刻,新昌垂下眼睛,擺擺手,讓其離開。

〔四〕

無故挨了一悶棍,未審問,未關押,又被婉娘輕描淡寫領了回來。沫兒一邊慶幸,一邊還覺得奇怪。

兩人回到聞香榭,已經午後。隨後來了幾個官府的人,把中堂的封條給揭了,沒對此事做任何解釋。

家裏冷鍋冷灶,黃三和文清都不在。沫兒很是擔心,去門口張望,卻發現大門周圍鬼鬼祟祟好幾個人影兒,心中暗罵,只好又回來坐在婉娘身邊,努嘴指指門口,小聲道:“外面那些人……”

婉娘毫不在意:“別管他們。”

沫兒悶悶不樂,忍不住又道:“中午那些魚……”

婉娘扭身走開。沫兒嘟囔道:“真希望她用了粉水後,也變成個死蟲子。”

沫兒餓得急了,自己燒水做飯,一邊往灶頭添柴,一邊對著火光出神。今天自己被暗算,卻有驚無險地跟著婉娘回來了,文清獨自一人,不會是遭了毒手吧?還有三哥,去了哪裏呢?一時間心急如焚,跳起來叫道:“婉娘!婉娘!”

婉娘沒來,卻見文清扛著半袋米走了進來,腦門子上冒著熱氣,氣喘籲籲道:“我回來啦。”

沫兒埋怨道:“怎麽這麽久?”伸頭看了看門口,吐舌道:“他們攔你沒?今天有沒人跟蹤你?”

文清一愣:“誰?”沫兒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

文清道:“我倒沒事,也沒見什麽可疑之人。”沫兒放了心,問:“帶了好吃的沒?”

文清憨笑道:“附近的米店質量不好,我趕到北市才買到,錢花完了,只好走著回來,什麽吃的東西也沒帶。”

沫兒有些不甘心,拉起米袋子,伸手在裏面攪和,嘟囔道:“真老實,幹嗎不留些錢,買串糖葫蘆也行呀。”卻發現米裏有一個拇指大的銅扣,像是佩劍或者衣領上的標志,拿起一看,是一個古篆體的“靜”字,倒同新昌遮面的白紗上繡的字有幾分相像,不由好奇道:“哪裏來的?”

文清愣了下,扭過頭查看灶頭的火,道:“不知道。可能誰買米時掉進去的。”沫兒隨手將那個扣子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