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紅袍怪淫亂宮闈 唐聖僧瘋癲市井 (第2/3頁)

弈棋勝負多,善行已贏著。

天賜好姻緣,千萬莫錯過!那偈語公主先看了,粉面含春,說為謝救命之恩,願奉箕帚,侍候小婿。小婿知天意難違,遂在風華洞與公主拜天地成親。光陰似箭,三年來夫妻恩愛,如膠似漆,沒紅過一回臉,沒吵過一回架。

娘子亦十分賢惠,不曾叫小婿掃地下廚洗襪子,也不像人家老娘們整日價嘮嘮叨叨,嘟嘟嚕嚕,委實是個好娘子!美中不足是至今沒生下一男半女,這或許是功夫不到,日後盡力便是!可不曾想今兒一大早,我與娘子正商議來寶象國省親之事,一胖一瘦兩個醜和尚打上門,罵小婿是妖怪,要搶公主!

被我打倒一個瘦的,先捆了。胖和尚溜了,不知去向。回洞後,公主道:‘這是什麽話,好好的郎君成了妖怪!父王也不知聽了哪個壞種嚼舌根子!也怪我,只想生了兒郎再大小三口回宮報喜,回門酒滿月酒一道兒吃,今兒卻出了岔子!’公主氣得不行,便遣小婿先來認認門兒,報報平安,明兒我再回家接公主!”

假書生一席話說得天花亂墜,頭頭是道,叫人不能不信。那班中禦史大夫私下道:“我旱就覺得這唐朝和尚來路不正,沒準與駙馬爺有些私仇,故此在聖上面前編派糟踐他!”大學士也點頭道:“瞧駙馬爺那風姿、那談吐——那詩作得多有學問!”搖頭晃腦吟道:“奔棋勝負多,善行已贏著..”

禦史大夫平日便看不慣大學士那副恃才做物的勁頭,點破道:“那是偈頌,非詩。況且也不是駙馬所作,是老真人!”大學士臉紅如向陽的果子,當下悶了,心裏卻惱得不行。

那國王也是個面糊子耳朵,心裏一掂量,一個是行路僧,一個是駙馬爺,該信誰的?——明擺著駙馬說得在理兒!他若是妖,公主還能跟他過三年!

如此想便冷落了三藏,只與駙馬說話。那怪也揀些中聽的說。他又有靈性,又會杜撰,國王越聽越入耳,整個把他當自家人,把唐和尚當成信口開河賣狗皮膏藥的了!唐僧如坐針氈,一憂“瘦和尚”被擒、“胖和尚”不知下落;二擔心國王信了邪話,這翁婿倆不知怎麽收拾自己!心裏後悔不叠,暗自道:

“真是‘是親三分向,苦了外路人’!”

不曾想那怪一時並未與他過不去。三藏懼他神通,也不敢提對質之事。

僵了片時,忽聽國王傳令設宴拂雲閣,給駙馬接風。三藏趁機告辭要回館驛。

那怪阻止道:“你雖望風捕影,混說了一氣,使嶽丈一時疑我,但眼下已水落石出,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也不必太自責,且隨我一同赴宴,吃杯素酒,就算是向我賠禮了,如何?”三藏不敢不應。

那國王眾官簇擁著駙馬往拂雲閣而夫,三藏灰頭灰臉無精打采跟在後頭。見無人管他,正欲溜之乎也,不料那妖怪神通著實大,使個虛影支應著君臣,卻縱身跳至三藏身邊,見近處有個花園,涼亭假山,十分清幽,便揪他過去,怒斥:“你這禿驢,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為何告我?莫非百花羞公主囑托你所為?”唐僧自知在劫難逃,心一橫,只言自己多嘴,把路遇公主事享告給國王,實與公主無任何幹系。妖怪罵道:“你乃出家人,卻口大舌敞!莊子雲:‘言者,風波也;行者,實喪也①’!如今我要懲治你,有何話說!”三藏渾身發抖,只道:“但求大王給貧僧留個全屍!”心想:只要不缺胳膊少腿,也好求猴兒幫忙,好歹醫活。

誰知那怪冷笑道:“你想死我偏不叫你死!何況大白天在這皇宮弄死個僧人,我也脫不開幹系——滿朝俱知你我有齟齲——你是口舌招徐的災禍,為叫你永世記著,且送你兩個大巴掌嘗嘗!”左右開弓,朝唐僧臉兩頰各摑了一下,雖不很疼,臉嘴俱麻木了,欲開口說甚,卻出不了音,只會啊啊,原來啞了!那怪又朝三藏七竅吹了口氣,三藏便神昏志迷,口吐涎水,忽喜忽悲,踉踉蹌蹌,胡亂闖蕩。滿宮人俱嚷:“唐和尚瘋也!”那妖魔便抽身回去,復了本體。

且說國王陪“駙馬”入拂雲閣,那王後率嬪妃、丞相統百官皆來赴宴陪酒。國王正吩咐排宴,忽聞報唐僧瘋癲,驚訝之余,派太監去問詳情。那唐僧嗚哩哇啦說不出話來,太監據實回復。國王嗟嘆。“駙馬”道:“本來是饒過他的,焉知天網恢恢,降下懲罰!且先打發出去吧!”國王依言,叫禦林軍使大棒子將唐僧打出宮庭;一壁廂令奏樂開宴。

入夜,拂雲閣燈火明果,盛宴不散,假駙馬見滿壁華麗,肉林酒海,粉黛如雲,不亞天庭,一時興起,便使巨獻飲酒。酒壯色膽,便少了斯文,把賊眼往釵裙堆裏亂丟。偏偏看中了國王新寵的貴妃娘娘。那貴妃白嫩豐盈,天生一副風流眼眸,善會勾人攝魄。國王幾年前便對王後稱“年邁體贏,無意雲雨”,見了這女子竟“東山再起”,日夜不舍,足見她動人之處。那紅袍怪兒不管上下,晃晃地擎著銀觥去給貴妃敬酒。貴妃羞得臉都紅了,只好啟櫻唇呷一小口,想應付過去。誰知那怪不依,一把摟過來,就灌貴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