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完佛旨文殊化悟能 護門風太公害牡丹 (第5/5頁)

兩人歡愛,只嫌宵短。雞鳴三遍,天色將明時,兩個才戀戀不舍分手。

自此悟能每夜都來會牡丹。

卻說劉太公這日在樓上忽聞一向安靜的後庭有女子說笑聲,甚為詫異。

臨窗窺視,見兒媳粉妝一新,由丫鬟芍藥陪著,在庭中賞花逗鳥,人也滋潤水靈起來。不覺心疑,便令家丁日夜守護門庭。卻不見牡丹出門,亦不見情郎爬墻,不免暗暗叫怪。偷喚過芍藥,先好言哄她,叫她說出實相。芍藥只推不知。太公動怒,使家法鞭打。芍藥熬不過,只得道出大奶奶曾叫她備酒,說是拜月神之用;當晚便聽見樓上有男人說話聲。自己一不曾系線傳信,二不曾引郎入室。太公大驚,追問芍藥兩人究竟還做甚事體?芍藥道:“小人委實不清楚!便打死也是這話。”太公元奈,只好吩咐芍藥是夜務必覷個實情,來享告他。不然定逐出家門。

這夜芍藥果然不敢睡,悄悄隱在樓下花叢裏要看真相。約子牌時辰,忽見一個神人鳥似地飛來,打個旋落到繡樓上。芍藥提著鞋赤腳上樓,至大奶奶寢房外,聽見裏頭男歡女悅聲,不覺臉熱心跳,像醉了一般。良久,聽到那野仙告辭走了,才虛著身子下樓。發覺天已嚨明。

芍藥去大公處,見太公如熱鍋上的螞蟻,正團團轉兒。芍藥——回稟清楚。太公臉漲得像只大公雞,卻笑微微道:“姑娘一夜熬勞,眼也紅了,喝盅茶敗敗火兒,歇息去吧!”芍藥便接過太公遞過的茶一口吃了,便覺口幹舌縮,再不能言語。原來太公已在那茶中下了藥!

太公即派老管事去城裏寶林觀請空空道長來府,只說是臨近亡子忌日,商議設壇齋醮之事。哺時,那空空道人隨管事來了。太公擺酒款待道長,又取出紋銀五十兩奉上。道長眼盯著銀錠,口上推辭道:“貧道無功不受祿,功德錢待事畢再付不遲!”

太公屏退左右,在道士耳邊竊竊說了一番。道士為難道:“此妖人既能淩空步雲,定有神通,小道恐不能降服。”太公道:“驅了妖人,還有五十兩白銀酬謝道長!”道士微笑道:“既蒙太公厚托,敢不從命!且備些雞狗血穢,至夜間那廝來時,照頭潑下,先破了他法術,貧道再取他首級,獻與太公!”

太公大喜,喚過兩個心腹家丁,備了血水汙物。至亥正子初時分,埋伏於後庭樓下。不久,果見一個妖人飛騰而來,越檻杆,入繡戶。家丁屏息上樓,空空道長持寶劍緊隨。至牡丹門首,眾人發一聲喊,撞開門,闖進去。

見銀燭輝煌,一個粗壯漢子正摟著大奶奶嘴對嘴兒,在床上折騰,一時竟呆住了。

那悟能乍見有人破門而入,慌得推開牡丹,卻沒帶兵器,只好抓過燈檠做護持。那家丁省悟,忙將血汙潑過去。悟能左躲右閃,還是沾了一身,腥臭難聞。悟能大怒,揮檠便打。兩家丁棄了罐盆家什,轉身逃遁,閃出空空道人:“大膽妖人,勾引良家女子,敗壞太公門風,該當何罪!”喝一聲:

“妖人看劍!”悟能罵道:“一朵鮮花似的人兒,幾乎要困死在這深宅大院裏。門風,門風,殺人不償命!”使鐵檠迎上。兩個叮叮當當戰了幾個回合。

那道士應了幾招,自知不是對手,虛晃一劍,抽身便走。

悟能欲追,叫牡丹死死抱住,泣道:“哥哥快走,事己至此,罪過由奴家來擔!不然有負哥哥清名!”悟能道:“老豬敢做敢當,還要甚虛名!”

牡丹道:“哥哥休說傻話,快快離開吧!”悟能只不依,要拿劉太公是問。

牡丹跪下求悟能快走。悟能無奈,道:”妹子保重,晚幾日俺再來看你!”

開廊門,騰雲而去。

卻說劉太公在樓下觀戰,先見家丁敗退,又見道長逃出,忙迎上去。道上滿臉愧色道:“那廝兇狠,貧道戰他不過也!”太公驚恐道:“如之奈何?”

道人獻計道:“趁那妖人未下樓,不如放把火,將那好夫淫婦俱焚殺其間!”

太公依言,令家人往樓下堆柴薪,才要點火,忽見那“妖人”飛出樓閣,遁逃而去。太公便喚芍藥引路,上樓問罪。入室不見牡丹,倏忽瞥見廊門洞開,牡丹倚著危欄,裙裾隨風飄曳。芍藥因啞了,只能“呀呀”叫,要跑去拉大奶奶,叫太公一把扯住。只聽牡丹悲叫一聲“天——”便栽下樓去。

太公下樓,查驗牡丹委實死了,吩咐闔家大小,家醜不可外揚,對外只言稱大奶奶暴病而亡。將牡丹入殮,一壁廂請空空道長設壇誦經,超度亡靈。

悟能逃出劉家,回廟裏捱到天明,終不放心,變成一只黑老鴰去劉太公府上打探消息。卻見紙鶴高懸,靈幡飄拂,道士念經,四鄰吊唁,靈堂上一口紅棺材!悟能放悲聲:“牡丹妹子,你果然被那老賊害死了!”立馬要殺了劉太公為牡丹復仇。要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