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乙奇門(第4/7頁)

  當初在雷夏澤公山師伯的小屋前與墨硯農一戰,陳靖仇使出馭劍術也曾經險些被墨硯農收去,但墨硯農已是全力戒備,而且那時陳靖仇初出茅廬,現在的馭劍術比那時少說也快了一倍,現在墨硯農再想收定然已收不去。眼見長劍便要飛至古月仙人近前,琴弦忽地“琮”一聲,長劍去勢一滯,直如飛鳥投林,輕輕巧巧斜落下來,插在了地上,離古月仙人足足差了三四尺。

  陳靖仇見此情形,心中既是一寬,又是驚嘆,忖道:“果然奈何不了他。”古月仙人的琴聲竟似在身邊布下了一道無形羅網,連飛劍都到不了他身邊。陳靖仇正在遲疑,古月仙人的手指已在弦上連彈三下。這三聲琴音比先前都要高了些,古意盎然,那闋《滄浪歌》已終,轉到了一闋《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說的是戰爭將臨,士兵枕戈待旦,士氣高昂,只待出征。原本古月仙人彈奏的都是閑雅之曲,這闋《無衣》卻盡是殺伐之意,琴聲也似有形有質,便如利斧大戟,迎面而來。陳靖仇甫聽起首的三聲,便覺前額像是被連砍了三下,雙腿不由一軟,已退了一步。他心中極是吃驚,心道:“原來琴聲也可以傷人!”但他心中驚異,手上仍沉穩無比,長吸一口氣,力貫雙足,已然站定,右手撚訣一招,那支插在古月仙人身前的長劍又已飛起,回到了他的手中。古月仙人見他這麽快就能穩住身形,眼裏亦露出一絲贊許,但雙手依舊不變,拂動琴弦,《無衣》亦轉入了第二段。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第二段與第一段大同小異,只是聲音已高了一籌。陳靖仇才將長劍握到手中,便覺得身上壓力陡然加重。他心道:“不妙,古月先生的琴聲能傷人於無形,我的飛劍卻到不了他身邊,從上盤攻擊看來無濟於事。”他記得張烈說過,術法在精而不在博,更重要的是活用,公山師伯傳他太乙奇門時,也說過要活用術法。自己與古月仙人的功力不啻天壤,正面相抗不可能有勝算,唯有出奇兵才有可乘之機。主意是拿定了,古月仙人的琴音卻天衣無縫,哪裏有隙可鉆?他握著長劍,閉上了眼,一邊運心法與琴音相抗,一邊想主意。

  古月仙人見他一擊不中,便不再上前,只是站在那兒閉上了眼,心道:“少年,雖然你小小年紀有如此功力也算難能可貴,但這八音奇陣到底不是你所能抵禦的。”他知道這《無衣》威力太大,到了第三段,更是大巧不工,古拙異常,陳靖仇若是一味地強行抵抗,說不定還會受傷,因此彈到了第二段的“與子偕作”這句,左手五指一拂,便準備另換一曲《水仙操》。

  《水仙操》是古琴師伯牙所創。伯牙學琴於成連,三年技成,成連便說:“我之所學,不能移人之情,你應該向我的老師方子春學習。”於是帶著伯牙出海,到蓬萊山後說,“我去接老師過來。”但良久不歸,伯牙只聽得海水汩沒,山林窗寞,群鳥悲號,恍然大悟說:“原來先生是要移我之情。”於是作了此曲。這一曲彈來,空山無人,琴聲已與天籟同化,令人萬念俱消。這一曲彈罷,陳靖仇的殺機便再不能起,唯有知難而退一途了。

  古月仙人伸指剛彈響《水仙操》的第一個音,陳靖仇心頭忽地一亮。古月仙人最先彈的那闋《善哉行》,一換為《滄浪歌》,二轉為《無衣》,這些調子猶在耳邊,他心道:“《善哉行》是土象,《滄浪歌》卻是水象。土能克水,由土轉向水,而《無衣》卻是金象,金能生水,古月先生所彈之曲,一般也深合五行,正是張大哥說過的相生相克之理。只是他似乎五行皆通,彈奏之時流轉如意,毫無滯澀,似乎連成一片,所以我看不出破綻。”這回古月仙人雖然只彈響了第一個音,卻有滄海浩渺、吞吐宇宙之概,他心知一旦再陷入琴聲之中,真個要石沉海底,再無還手之力。只是陳靖仇的脾氣向來寧折不彎,明知不敵也要試試。他咬了咬牙,將長劍往身前一插,趁著古月仙人的琴聲尚未大作,雙手繞著劍柄連變數訣,喝道:“疾!”

  這是木之劍。陳靖仇也知道自己僅剩這最後一擊之力,若不成功,再無機會,因此也不再保留。隨著他的咒語之聲,劍下已有劍氣攻出,便如春來萬木萌動,根須在地底不斷生長,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地底的樹根很快就要遍布八方,破土而出。只不過一瞬間,古月仙人坐的大石四周,細小的沙石已在簌簌而動,卻到了他三尺外便再不能前,似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古月仙人周圍畫了個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