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消失詩人的追慕曲 六(第2/11頁)

倚在船艙人口旁抽著煙鬥的溫柴,聽到船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發覺有人正在走上階梯。從腳步聲,他就聽出瞭在背後的這個人物是誰。接著從背後傳來瞭十分悅耳的聲音。

“溫柴先生?”

“沒錯。”

“咦?”

“那是我的名字沒錯。有什麼事情嗎,宓小姐?”

從溫柴左邊艙門出來的宓微微一笑,橫越瞭船舷。然後她就跨坐到溫柴前方船頭的欄桿上。如果她身體往後面一傾,恐怕馬上就會掉到河裡面去,溫柴不得不感到有些擔心。況且這時宓真將身子稍微傾向船外,正在看著河邊的風光。

在稍遠處的河邊上,他們的馬被綁著,正閑散地來回踱著步。樹木長長延伸出來的後方,可以看見建築物的屋頂在夕陽照耀下反射著光彩。宓再次轉過頭來看著溫柴,然後用冷冷的語調說:

“到底什麼東西會變成怎麼樣?這一類的問題實在很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這個問題事實上什麼也沒問。這個問題背後的真正意思是,如果有什麼話想講給我聽,那就講吧。也就是允許對方,想說服我什麼,或者想跟我確認些什麼,就盡管說出來。”

“……我沒有什麼話想講。而且我也不覺得有必要向你解釋我的目的或理由,來說服你。”

“我也覺得你是這樣。你身上帶著這樣的一種氣質。路自己走,事情自己想,問題自己解決,如果解決不瞭就自己承受後果。宓也有這樣的朋友,所以很能瞭解這是怎樣一回事。賽德蘭有一句話在形容像你這樣的人。我們會指著你這樣的人說:‘比誰都更瞭解天氣變化,但實際上從來不談天氣的人。’”

“什麼意思?”

宓摸瞭摸船舷邊上的木材。

“比起你看身邊其他人的時間,你獨自看天空的時間更多。所以對於天氣當然會更加瞭解。但你是幾乎不會把看到的東西跟別人說的。因為一般人有強迫觀念,到瞭沒話題講的時候還是想繼續講,於是就會開始聊天氣。可是你的個性是如果沒話可講,就會馬上閉嘴。我說得對吧?”

溫柴噗哧笑瞭出來。

“沒錯。我這種人,是別人拿來當朋友會很累的類型。”

“如果早點跟宓說,那就好瞭。剛才大傢的表情突然愉悅瞭起來,有什麼好事情嗎?”

溫柴暫時將回答先保留,隻是瞧著坐在船舷上的宓。耐恩河的水流並不急,坐在船舷上一點也不覺得搖晃,簡直跟坐在陸地上沒什麼兩樣。但是宓的樣子看起來卻像是在搖晃著。

“你喜歡交易嗎?”

“喜歡,不過僅限於公平的交易。”

“那麼你問一個問題,然後輪我問一個問題,這樣如何?”

“好。你先嗎?”

“你先。我還沒想清楚要問什麼。”

“好的。你們一行人發生瞭什麼好事情嗎?”

“我確信不久之前柯雷提到的拜索斯冒險傢,就是我們正在追的拜索斯叛徒。我們追的人曾經是拜索斯的侯爵。這是個證明上流社會存在叛亂風俗習慣的極佳例證。反正那個侯爵雇瞭私人傭兵,在侯爵逃離拜索斯的同時,大量傭兵也隨之消失不見瞭。他們當中有一個的名字就叫做沙姆爾.德萊伽,是個在馬上武藝極佳的傢夥。”

“喔……原來如此。那你們現在要到托比去逮捕那個人嗎?”

“不,我們不會逮捕他。”

“咦?這話什麼意思?”

溫柴煩惱著要怎麼回答宓才不會頭痛,結果自己先頭痛瞭起來。然後他就大概這樣說: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沒有證據。他們那一夥人陰謀叛亂的證據,說起來都沒有什麼客觀性。你應該知道有這樣的情形吧?也就是明明知道對方有罪,但是卻沒辦法以公認的合法形式將對方定罪。現在情形就是這樣。我們沒辦法逮捕對方。而且對方原本是侯爵,真逮捕的話將會在社會上造成很嚴重的沖擊。所以我們打算讓他們失蹤。”

“失蹤?”

“沒錯。幸好他們都跑到外國來瞭。所以我們打算讓他們怎麼做都回不瞭自己的祖國。他們無法跟任何人聯絡,無法出現在祖國的任何一座都市,無法跟任何人見面……這就是我們的計劃。記得我們初見面那天的那傢夥嗎?也就是你的馬原本的主人。”

“啊,是的。”

“那個男的跟沙姆爾.德萊伽一樣,是侯爵的部下。他的名字叫做勛特。我們本來以為那個勛特身上帶著侯爵要送給某人的密函。內容應該是要向某個舊識求援助。如果能夠阻止這類任務的成功,侯爵就會越來越孤立,所以我們才出手去攔他。隻憑我們三個人要對侯爵進行正面攻擊,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我們得用盡各種手段削弱他的力量。但是我們失敗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