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控中心的這個晚上(第2/2頁)

  草本炭疽菌種。傳染力超強。凡是擁有生命基因的變種植物,一沾就死。撒哈拉之眼禁物之一。山狗知道它跑掉後一定會去向植物仲裁委員會告狀,不過現在管不了那麽多,先去幹點正經事吧。

  溫控中心沐浴在嚴格控制過的光影中,內外都很安靜,要知道那三條嗜糖蚯蚓都是積年的神經衰弱患者,絕不容許任何噪音存在。

  憑借自己對地形的熟悉,山狗摸到最為隱蔽的東北角落裏,把反向溶解液小心地滴在墻壁上,那晶瑩的液體掛壁能力之強,任何年份,任何配方的紅酒都無法望其項背,像淚珠一樣懸在山狗眼前,慢慢的,慢慢的,滲入最頑固的表面,融化,瓦解,消滅,默然無可禦。這個世界上,比它力量更強大的,只有愛情。

  等待倘若太漫長,就會忘記自己當初等待的到底是什麽。四個小時後,當墻壁終於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而山狗也被自帶小鬧鐘震得從瞌睡中醒來的時候,他居然有點不解:“咦,我在這裏做什麽?為什麽面前會有個洞。”

  換了一個聰明人,接著就會開始想宇宙與人生的大道理,最後搞得五迷三道,非送精神病院不能解決問題。可是山狗是個粗人,很快把迷糊犯完了。四處看看,確認無人窺視,各處關節便訓練有素地一起發出喀喀響,身體迅速縮成比洞口略小,山狗姿勢優美地原地起跳,化身為斯托伊科維奇手裏的一只籃球,咻的一聲,投了個漂亮的空心,掉進了溫控房,然後,被人搶了藍板……

  在應該翻身落地的那瞬間,山狗忽然感覺到自己身子一沉,接著一定。臉上陣陣涼意撫過,好似三月微風吹拂,周圍忽然藍光幽幽閃現,那是溫控中心的熱量燈,在燈下,那三條小蚯蚓正笑嘻嘻的看著山狗——躺在一大叢鳳仙花中間。

  一看乃是鳳仙花將自己生擒之,山狗就忍不住慘叫一聲。他顧不得會壓壞人家,一個彈跳,奮勇掙紮起來,直奔到角落的幽暗處。掏出自家帶的小鬧鐘當鏡子一看,果然,滿臉桃紅,有如新嫁,隨便他怎麽拿袖子,蘸口水擦,都絲毫無損其顏色的鮮艷程度。鳳仙花的“即沾即染,永不褪色”功能,近來是越發長進了。

  他人即地獄,顯然,此刻蚯蚓們就是山狗的地獄,反之則大大不然。

  伊們氣定神閑,大有諸葛孔明城門退敵的風度,輕袍緩帶——睡衣,對著山狗笑:“嘿嘿,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手,等你好久了。”

  山狗哭喪著臉:“早打個招呼嘛,害我花這麽大的力氣,還欠下牛花花的人情。”

  桃紅蚯蚓一擺頭:“這倒不會,牛花花是我們這邊的,給你的那瓶反向溶解液摻了大半水。”

  山狗摸摸頭,看看那個被溶解出來的大洞,真心佩服:“天哪,摻了水都這麽了不起,要是原液呢。”銀灰蚯蚓對他的無知深為不滿:“豬,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拿來接原液,必須要花花親身來到才行。”

  這麽閑扯了一會,山狗行動計劃失敗,自己認栽,還是趕緊回家補補瞌睡吧。看天色已經不早,很快就有人要跑出來鍛煉身體,在街上繞繩子玩,這段時間牛花花到處大興土木,城市結構越發復雜,不小心被繞進去就不好了。他剛一回身,卻被蚯蚓拉住了:“你幹嗎?”

  “回去啊。不然你請我吃早飯。”

  “你真的要回去?你想起什麽沒有?”

  山狗對它們的反應有點不理解:“不回去做什麽?未必你們要私設公堂?喂,亂殺人是犯法的。”

  他抽身撤步,擺出一套虎鶴雙形拳的架勢,到處看,生怕一顆大榴蓮會臨空飛來,在他頭上紮出一串眼眼。碧綠蚯蚓木木的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回身對自己的夥伴說:“喂,不用等了,他自己搞不定,我們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