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知道昏了多久,帶著頭上隱隱的痛張開眼睛,我毫不驚奇的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靠著墻壁坐在早先來過的諾曼那間小小公寓裏。面前本來是一間客廳,我記得有沙發是圓形淺紫色,十分舒服,現在卻換成了一張手術台,雪白的布單上,躺著我心愛的兒子,一動不動。他的嬌嫩身體暴露在空氣中,沒有燈光,四周亮著無數燭光,搖曳著無限詭異。燭影中隱隱綽綽的,還有三個人。

  一個是諾曼,站在手術台的前端,明明是男人的打扮,卻用一種三十八歲的老處女半夜偷窺新婚洞房的眼光貪婪的盯住我的心肝寶貝,站在一側的是去帶歷歷前來的醫生中的一個,戴著無邊眼鏡,中等個子,容貌白皙秀氣,大約三十多歲年紀,臉無表情。他仍然穿著白大褂,正有條不紊的準備成套的手術器械,竟然不是來自蒙古!最後那個,赫然是藍藍。我心如刀攪,仔細看她,軟軟倚靠在諾曼身上,長發低低垂下,仿佛神智也不在清醒的狀態。

  我謹慎的感覺了一下,身上的電器那些都不見了,除了頭還是痛以外,身體似乎倒沒有太多異樣。腦子中快速的思考,要怎麽辦呢?大喝一聲掙脫繩子,跳出去大打出手?問題是大喝一聲容易,繩子卻不見得配合我,說斷就斷。不用等到打,自己大概就已經死了。靜觀其變吧,說得好聽而已,看那混蛋醫生都已經戴上了手術手套,向諾曼點頭,說:“可以了。”

  諾曼眼中閃現出狂喜的光芒,本來是黑眼睛人士,不知道為什麽卻有鮮艷的火色眼波。似妖似魅,在搖蕩的微光中分為刺目。我眯縫著眼睛看到,身上頓時一陣惡寒。他趨前看看歷歷,仿佛猶自帶著細微的疑惑問;“司印,你真的確定他是忘川之心的擁有者嗎?”

  醫生司印冷冷哼了一聲,擡眼看著諾曼,陰森森道:“難道你敢懷疑肅難王?”

  這個名字仿佛一根釘子頂到諾曼的太陽穴一樣,他簡直要跪下去了,聲調獻媚的急忙辨白:“不,不,不,我怎麽會呢。我誠心侍奉肅難王,你也看到我付出多少了。”

  司印又哼了一聲,眼光掃過藍藍,欲言又止,只是唇角邊閃出一線詭秘的微笑,瞬間又恢復自然。他低頭從工具箱中選出一只小小的鋒銳手術刀,說,開始吧。

  那刀鋒掠到歷歷的額角上,仿佛就要從此處切下去了,這生死關頭,叫我怎麽忍得住,雞飛蛋打也要打一打吧。用盡力量站起來,大叫一聲,拖著一張椅子向手術台撲去。事實證明,被人綁成一只青蛙實在不利於行動,我咕咚一聲倒在司印腳下,還好,夠得到,手腳不靈便,不要緊,看我狗咬王八蛋這一招,毫不猶豫我就張開嘴一擺頭,剛剛好把他踝骨含住,我想象著自己在給藍藍開核桃,狠命一合牙關,司印慘叫一聲,踉踉蹌蹌退開去,厲聲叫道:“諾曼,你說他昏過去了。”諾曼撲過來踩住我,起腳往我頭上重重一踢,我眉骨處一聲卡拉的脆響,多半斷了,我全身都顫抖起來,可是這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憤怒。曾幾何時,我竟然認為眼前這個人是比我更能帶給藍藍幸福的男子,我竟然放棄追回她的想頭,只是因為相信她可以在別處得到更好的生活。我錯得多麽離譜。狂亂的扭著頭,我用我所有可以移動的關節,肢體去撞擊諾曼,以及手術台,生平第一次對仿生學充滿了靈感,整個身體向上彈跳的樣子,活生生就是一條海豚啊。我是豁出去了,今天除非讓我死了,我死了也可以化為厲鬼的,無論如何是要保護他們母子的,就是不知道可否跟閻王爺打個商量,破例讓我變鬼變快一點,最多我把隨身帶的一些最新款式的重點點摩擦型避孕套供奉給他,生太多小閻王也不好,破壞生態平衡。

  諾曼不防我如此生猛,一時也亂了手腳,俯身來捉我,我奮力滾開,一頭撞到一邊的燭台,燭台晃了兩下,啪啦倒了,滾燙的燭油滴在我臉上,我的媽,痛死我了。是那些混蛋好死不死搞sm的?什麽事不好幹去找些蠟燭來燙自己,人家豬脫毛用這招也沒聽說過哪頭豬是自願的!

  蠟燭一倒,屋子裏的光線頓時昏暗許多,我瞥見諾曼滿臉狂怒,將藍藍放到一邊,氣沖沖過來抓我,至於司印顯然要嬌生慣養一點,都好久了,還在唧唧歪歪的抱著自己的腳叫喚,白色襪子上襂出血色,看來從小拿牙齒開啤酒瓶蓋也是值得推廣的健身防身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