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破國箭(8)(第2/3頁)

  林子裏很“幹凈”,充滿松柏的清香,雖然幽暗,卻沒有陰森的氣息,反而時時腎聞到一股陽剛之氣。林地上鋪滿厚厚的松針,有蘇踩 在上面,腳步輕快,松林裏微暖的風徐徐吹拂,竟然不久便將他濕透的衣服吹得半幹。

  父親曾說過,“老虎居住的地方,一定是山中陽氣最盛之所在,人行其中,百無禁忌。”這裏一定就是巨虎的居住之地。

  奇怪,巨虎在自己的窩裏,怎會發出那樣恐怖的叫聲?

  有蘇剛念及此,便聽見不遠處又是一聲巨虎的咆哮,這聲咆哮比之剛才更為無力,但其中的憤怒之意,有過之而不及。隨著這聲咆哮而來的,還有一些低沉的嗡嗡聲,隔著樹林聽不分明。

  巨虎一定是遇到了難以忍受之事,很可能是極大的危險——難道除了自己,還有另外的獵人也進到這林中來?

  如果真有獵人,就應該有人的痕跡。

  人有人道,獸有獸跡,再精明的獵人也會留下痕跡,而在蒼蒼茫茫的群山中,對有經驗的獵人來說,一個與眾不同的痕跡便是一個精彩而豐富的故事。

  樹林深處,星光再次隱隱閃現,有蘇屏息靜氣,借著微弱的星光在地面上密密的松針中搜索,很快便發現兩條不太起眼的痕印。

  痕印很輕,在蓬松的松針中幾乎看不出來,需要頭貼近地面,逆著星光看去,便能顯現出兩條類似車轍印的痕跡,不過這車轍印有些奇怪,輪距比普通的車短了一半以上。

  有蘇心中一動,那個匪夷所思的白胡君的形象頓時浮現在腦海中……難道……

  有蘇在車轍邊稍稍站了一會兒。那白胡君不知道是什麽來歷,但從服飾冠帶來看,應該是男、子一級的國君。屈一國之尊親自到這山中來,難道也是為了捕捉珍禽異獸?看那白胡君的舉動,實在令人難以捉摸,但其懷著深深的來意倒是毫無疑問。巨虎莊重坦蕩,說不定已經中了狡詐的白胡君的圈套。

  往前走了沒幾步,巨虎的聲音從左邊傳來,和剛才相比,更加有氣無力。聲音很近了,地上全是松針和枯枝,有蘇害怕發出響動,幹脆攀爬到樹上。松樹長得整整齊齊,離地兩丈高處,恰巧是松樹開枝散葉的地方,數百棵樹的枝條連在一起,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也沒聲息。

  過去不遠,便有一處草甸子,草甸四周都被松林環抱,偏偏就這幾十丈方圓大的一塊地方,除了草,什麽植物也沒有。草甸中央有一塊黑色的臥石,星光下看得分明,巨虎正趴在臥石上,臥石旁邊停著一輛金燦燦的小車,被草掩埋了車輪。車上站著一個身材瘦高、危冠華衣的男子,卻不是白胡君是誰?

  他的身旁不見那兩名侍從,便草叢中有兩團物事,不停地圍繞著臥石轉來轉去,顯然便是那兩個矮小的家夥,齊人腰深的草將他們的身體完全遮蔽起來。

  巨虎不知中了什麽圈套,趴在石上動彈不得,但鼻息聲甚重,大概還沒有受重傷。

  有蘇側身樹後,不敢露出絲毫形跡。只聽白胡君站在車上呵呵而笑,道:“快哉!快哉!寡人在國中時,大臣們都說,漾山有虎,不可得。這下虎已得矣,何況小小的漾山,呵呵,呵呵,呵呵呵!”

  巨虎重重地噴了聲鼻息,怒道:“爾豎子!從前在漾山時,天天仰吾鼻息而活,何時學起人間故事,做起國君的邪夢來了?吾今被爾算計,死便死爾!但這漾山乃神山所在,爾小小騷狐下手竊取,豈能為天地所容!”

  白胡君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地道:“虎兄不要著爭啊。寡人要好心提醒你,這百結徊環草,正是被你怒氣郁積,才長得這麽繁盛。什麽時候你不生氣了,或者還可以輕松一些。”他話音未落,一名侍從突然從草中躍起,重重撲在巨虎身上,又閃身般地躍開。巨虎痛苦地咆哮一聲,身體扭動,一股血從後腿上射出,直射到幾丈開外。

  有蘇這才看清,原來果然有數十條看不太分明、藤蔓一樣的東西,七縱八橫地纏在巨虎身上,下面的根伸入草從中,蠕蠕欲動。巨虎一咆哮開來,便見藤蔓也跟著顫動,各條枝蔓扭轉糾結,纏得更是入肉三分,巨虎叫了一聲,竟然疼到叫不出第二聲,唯一能動的虎頭連連叩在石上,可見其疼痛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