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燕子宿旁誰---《落花溪》 上(第3/7頁)



  宛州多野兵,粗粗一算也有百余支。除了天啟派來的那幾千金吾衛,宛州沒有什麽正規兵馬。除了淮安、沁陽等幾處大城有青石筱千夏這樣的私兵,其余多由商會出面雇傭野兵負責防衛保安。野兵中大的比如扶風營兵力數千,小的就只有幾十人。說到戰力也是良莠不齊,當年姬野的野塵軍就是宛州一等的強兵,那是借了天驅的力。宛州畢竟久無戰事,多數野兵都是對付山賊暴民的,會跟著口令開弓放箭就不容易。

  商會拒絕了燮王姬野的歲捐書,就知道燮軍收拾了真商諸侯以後必然興兵南下。筱千夏那一頭組織青石防禦戰,淮安的江紫桉也鼓動諸城商會合力抗燮,在錦屏鎮設了宛州聯軍大營,意圖支援青石。至今宛州軍已經有四萬人馬,然而其組成卻是千頭萬緒,除了淮安軍、沁陽軍等核心,便都是一股一股大小不等的野兵。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大營在錦屏鎮設了一個月,宛州軍也還只是一個虛名,並非可用之兵。由得青石戰事激烈,錦屏這裏卻還是太太平平。

  不過,不管兵力大小強弱,這些野兵的名字可都起得響亮威武。比如烈火軍,聽著頗有野火疾掠的意味。其實人不過三百,連甲胄都沒有,用的兵器五花八門,馬刀弓箭是尋常的,鏈錘狼牙也不稀罕,還有用長槍大戟的,那都是個人喜歡,舉起來花裏胡哨一片,倒也好看。難得烈火軍是從通平地方來的,平原跑馬,是野兵中難得的純騎兵,又因為在通平的時候也多是打探消息,故而被宛州軍用作斥候。

  烈火軍的斥候們在酒館前帶住馬,為首的軍校朝裏面探了探頭,大聲問:白小姐,今天可開張麽?還沒等兩個店夥招呼,白憐羽就遠遠地從灶房裏探出頭來答應:開張開張,你們都來了哪能不開張?想了想覺得奇怪,又問,邯大哥,你怎麽就知道是我在店裏呢?那姓邯的軍校跳下馬,走進店來,一邊說:我怎麽不知道?白少爺今天才到大營就被江老板拉去做書記啦!那些老板們又打不得仗,又舍不得兵,整天只會吵鬧,江老板說請白少爺寫個東西來嚇他們一下。他說的江老板就是江紫桉。江紫桉神秘得很,先前人人都知道淮安江紫桉,卻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也就是這次錦屏建立聯軍大營,江紫桉拋頭露面,大家才知道她是個正當妙齡的女子,還是個極美的女子。不過江紫桉手段老辣,在軍中很有威信,算得上宛州軍背後的統帥,刀口舐血的野兵也都尊稱她一聲江老板。

  說著話,邯軍校大大咧咧在水榭裏坐下,揮手對兩個店夥說:別弄了,咱們已經濕漉漉了,還能嫌這些桌凳?江老板真行。白憐羽端了一大壺溫好的酒出來,要我哥寫正經東西是不行的,這事情他倒是會做。邯軍校用力點頭,白家少爺那支筆厲害啊!我們這些老粗都愛看他寫的妖獸怪魔,商會那些人自然白憐羽低頭笑,心想:這話可說得不對了。想自管想,她可不說什麽,一壺酒遞了過去。

  邯軍校也不客氣,接過來嗅了一下,有些失望,腆著臉對白憐羽說:白小姐,這酒這酒這酒什麽呀?想喝落花春麽?行啊!白憐羽一撐背後的桌子,坐了上去,你們想喝好的吃好的,也別忘了我們這裏的規矩啊!講好聽的故事才有。她睜大了眼睛望著斥候們,好像是一只看見了老鼠的小貓。

  邯軍校搖了搖頭,倒了一杯酒顧自喝了,低聲說:這能講的不都講過了麽?白憐羽雙手一叉腰,很厲害地說:那你們還吃過了呢!旁邊一個烈火軍的斥候苦著臉說:白小姐,咱們剛從大營出來,連登步橋都沒過,哪有什麽新鮮故事好講?哈!白憐羽跳下桌子,一把奪過酒壺,說得對!那麽回來再喝好了!話才出口,忽然回過味來。以往斥候們都是一大早就北上探查,轉了一圈回來,若是沒有什麽事情才在酒館停留片刻。可是今天斥候們正午時分才出動,又是直奔酒館,透著奇怪。

  她這頭正轉著心思,邯軍校那頭就抱怨開了:從哪兒回來啊?今天我們可沒啥軍務,白小姐你還要趕我們不成。白憐羽愣了一下。聯軍龍蛇混雜,上層清楚得很,所以約束也很嚴格。尤其是前些天,烈火軍一部斥候在落花溪北七十裏處的楊萬村遭遇了幾名燮軍偵騎。本來烈火軍斥候一直北上到青石附近才會遇見燮軍,這次燮軍偵騎卻南下幾十裏,當真意外。楊萬一戰,烈火軍雖然仗著人多吃掉了對手,自己卻也損失了一多半。這個事情以後,聯軍大營劍拔弩張,普通軍兵連錦屏鎮都不能進。這些烈火軍雖然是斥候,現在的情形下若是沒有軍令也不可以擅自離開大營到九裏以外的落花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