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轉蛾眉馬前死---《水晶劫》 十一、風盈袖(第2/3頁)



  風盈袖大聲說:你要來接我。路牽機點頭說:好!翻身上馬,催動烏騅,朝青石跑了回去。

  跑出很遠回頭一看,火堆邊上的那個紅色身影還是清晰可辨。路牽機一向以為自己堅強,這時候臉上卻濕淋淋的滿是淚水。阿袖!明天就回來接你。他一字一頓地在心中狂呼。

  那個人是誰?火堆邊的山民們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幾天的混亂,這個營地裏的人早已不是原來的自然村落,東一個西一個誰也不認得誰,若是一家老少還在一起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這堆篝火邊上,除了咳嗽不斷的鮑九,再沒有一個山上坳的人,也就不認得裹在重甲裏的武士。

  路大哥是鷹旗軍,他是天驅武士。風盈袖驕傲地說,他會救我們出去!對於這個答案,山民們的反應並不一致。天驅武士是什麽人?身後的燮軍大營裏明明就有天驅的旗幟飄揚,可叫人怎麽分得清?就算路牽機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士,他也不過孤身一人,何況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了。然而,漸漸失去希望的時候,這樣的一句話畢竟還是吊起了許多人的精神。他們和風盈袖一樣癡癡地望著路牽機消失的方向,好像會看見太陽從那裏升起來。

  鮑九見風盈袖走到自己身邊,苦笑了一下:阿袖姑娘,你實在是應該跟路大人走的。說著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氣都喘不上來。這幾天人人的性命都在生死之間,山上坳的那些規矩早被拋在了腦後。尤其鮑九被嚇了一下,出了山上坳就高燒不退,若不是風盈袖照顧他,鮑九可能已經倒在了路上。

  風盈袖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說:九伯,你莫急。路大哥說話算話,他說能救大家就一定能救。說著端起一只杯子來。

  鮑九就著風盈袖的手喝了口渾濁的水,安靜了下來,嘆了口氣,低聲說:路大人能做主麽?這青石是筱千夏的還是路牽機的?他也不過是個卒子而已,能趁夜來救你已經是莫大的情分,你要他救大家,嘿嘿他連連搖頭,從山上下來那麽多天,糧食早都吃完了,都不用說糧食,便是把飲水一斷大家就都完蛋了。你以為燮軍每天送些殘羹剩飯過來是好心麽?我這樣一個老頭子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城裏面那麽多大官怎麽不明白?就說是進城他的目光順著篝火緩緩掃了一圈,你以為這裏全都是咱們山裏人麽?風盈袖垂下頭去,半晌又擡起頭:九伯你是有見識的人,你說的事情我不明白,可是路大哥既然答應救我們出去,就一定有辦法。火光裏,一張白生生的臉蛋上沒有一絲的動搖。

  好好好鮑九又長嘆一口氣,你信他就好。年輕的時候啊他斷了這個話頭,認認真真對風盈袖說,若是路大人明天還是這樣來,你就跟他去吧!不要管我們了。風盈袖笑笑,也不爭辯,扶著鮑九躺下。鮑九何嘗不知道她的想法,這時候除了路牽機的話,她再也聽不進別人的。

  天漸漸亮起來,又漸漸暗下去,青石城裏卻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風盈袖還是拿著那塊冰炔救治著傷病的山民。那原本是塊極其昂貴的上品冰炔,還曾經被晉北的秘術師加持過,卻也經不起風盈袖這樣用法,眼看著藍瑩瑩的光彩慢慢黯淡了下去。風盈袖有時候也停下手來眺望西關門的方向,可要是沒看見什麽她也並不著急,還是繼續做她的事情。路牽機來過了,他說了要帶這裏的山民出去,他一定會做到。

  又是一個白天,又是一個黑夜。整整兩天,路牽機沒有一點消息。倒是燮軍像是嗅到了什麽不尋常的氣息,大營裏面亂哄哄的人聲不斷。送來的糧食和水也越發少了,山民的營帳裏到處都是有氣無力的呻吟聲。更奇怪的是,明明沒有什麽走動,風盈袖這堆篝火邊上的人也在悄悄變換,到了天黑的時候已經有了七八個陌生的青壯男子。風盈袖似乎沒有注意,鮑九心裏卻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那些男子臉上肮臟,卻不像是山民這般餓扁了的模樣,身邊長長短短的還有不少包袱。要是路牽機還是單人匹馬地前來,這次別說是風盈袖,只怕他自己也走不成了。鮑九望著高高低低的破爛營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也不知道這些山民裏面,有多少是燮軍的細作。

  風盈袖終於有點著急。她不是懷疑路牽機改了主意,不過鮑九說的道理,她也想得明白。只是擔心自己前天夜裏逼路牽機逼得太狠,怕是他做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出來,連自己也被陷住了。

  阿袖啊!後半夜裏,鮑九呻吟了起來,風盈袖慌忙跑了過去,這兩天燮軍送來的飯食都有些發餿,風盈袖自己沒有吃上幾口,都顧著鮑九,可他的情形越發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