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萬裏覓封侯---《山中鼓》 四 向南(第3/4頁)



  嗯,我不敢接話。

  左少爺真是心軟。他搖了搖頭,你去吧。我得了聖旨一般催馬往那大車邊趕了過去,卻又聽見了冀中流的聲音。那是個挺強的秘術師,若是恢復過來大概不好對付的。他淡淡地說,原來小崔不停地虐待她還有這個道理。我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把手伸到衣襟裏面去了。

  紫金錠的效果真了不得。小崔的手法很奇特,那山賊傷得雖然難看,倒都是些皮肉傷,紫金錠抹上不久,紅腫就退了下去。我用衣襟蘸著水袋裏的水給她擦了擦臉上身上的血汙,怎麽可能擦得幹凈,只能聊盡人事而已。

  她的確只是個小姑娘,長得雖然不漂亮卻還秀氣。那雙小眼睛睜開來,裏面都是恐懼驚慌。我把著她的肩膀靠在了我的腿上。她似乎霍然醒轉,發現自己幾乎是完全赤裸了,一雙布滿鞭痕的小細胳膊慌忙地伸出去遮擋小小的胸部和下體。衣服太碎了,她知道自己遮不過來,閉上了眼睛,面上飛起兩酡嫣紅。

  我嘆了口氣,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這外衣昨天在和殘雷的扭打中也開裂汙穢了,不過遮蔽她的身體還是足夠。她感覺到了,緩緩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淚水。那是一雙蠻族的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我低聲問她。她搖了搖頭,不說話,眼睛又閉上了,一大滴淚水緩緩滑過她蜜色的面頰和鮮紅的傷口。她抽搐了一下。我連忙把紫金錠貼在她的傷口上。紫金錠雖然不是百年難得的奇藥,象我這麽用也是奢侈了。她睜開眼,我看見那雙眸子裏面依稀有點感激的神色,和其他一些很深很吸引人的東西。我一直以為大眼睛的女孩子是美麗的,卻沒有發現小眼睛也可以這樣迷人。

  我知道自己走神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咬了一下舌尖,繼續問她:你是山賊嗎?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我希望她回答不是。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想。她的身體猛地震動了一下,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每一根筋肉都收緊了。她那溫順的眼神也忽然淩厲了起來,我被她盯得有些難堪,忍不住微微轉開頭去。

  我是連城。她吃力但是堅定地說,我是你們說的山賊。我愣了一下,我想我聽見了一些什麽,但我不能確定。小崔猛地勒住了戰馬。是的,又是鼓聲,急促的,單調的,逐漸清晰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很簡單的兩個音符,充滿了催促的意味。

  小崔望著冀中流,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我看見連城黑漆漆的小眼睛裏面放出了攝人的光芒來。

  那鼓聲在說什麽?我急急地問。

  向南!冒準在我身後不遠處陰郁地說。

  向南?還有呢?我沒弄明白。

  向南。冒準用同樣的聲調回答。

  向南的路只有一個去向,返回索橋關。我想我漸漸明白那鼓聲的意思了,可我感到一陣肉麻。按照左大的說法,鼓聲裏應該有的只是強盜的位置和數量,不應該告訴路護和商旅如何行動。這樣的警鼓,敲得實在有些邪氣。我眨著眼睛看著左大,背脊上的寒氣騰騰地又升了起來。

  你們就要死了。連城眯著眼睛清清楚楚地說,你們會死掉的。嘴硬!小崔甩手就是一鞭。披在連城身上的外衣又被撕成了兩片,可是我分明感到了小崔的心虛。連城這一下吃痛雖然忍住了不叫出來,眼睛裏兩滴大大的淚水卻是滾個不停,看著很讓人心疼。我捏著紫金錠,正要往她身上抹,卻被她堅決地啪的打落了,我愕然地望著她。她畢竟還是個孩子,終於忍不住露出了歉意的神色,可是我看的明白,她不願意再接受我的醫治。

  怎麽走?冒準問冀中流。

  冀中流陰著臉指了指前方。冒準遲疑地扭過頭去看童七分,童七分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這一趟損失已經不小,若是就此回頭,那真是要陪得狠了。他探詢地望著冀中流,滿心希望能得到點答案。

  昨天夜裏已經用信鴿向索橋關守軍求援了。冀中流說,他準備的似乎很周詳,昨天夜裏見到情形不尋常就立刻更改了計劃。路護車多人多,行進緩慢,昨天一整天的路程要是讓索橋關的輕騎來走,不過是半天的功夫。要是他們現在出發了,只怕在天黑以前就能趕上路護的大隊。對於殘雷來說,現在這百輛大車的路護不再是他們要保護的對象,而是官軍來援前的盟軍了。雖然殘雷個個訓練有素,昨夜的短兵相接已經證明這晉北走廊的山賊很不尋常,五十多殘雷可能是應付不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