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萬裏覓封侯---《山中鼓》 四 向南(第2/4頁)



  可是這五六年來,宛州的強盜連著被拔除了好幾股,包括白水道上的萬松嶺。關於殘雷的謠言也就不脛而走。那是支不知來歷的客兵,和商會間不知道有什麽樣的協議,每每用路護的名義出行,卻是以剿滅強盜為目的的。他們能打倒也不出奇,但是手段就駭人的很。各種傳說裏都有殘雷用路護作為誘餌伏擊山賊的說法。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個細節就是殘雷總是憑著腌制的人頭去商會那裏領取花紅。商會的人怎麽知道強盜的長相不得而知,不過不管他們是不是認得強盜,看見百來顆腦袋,要想不付錢也難為他們了。

  好,好,好。童七分頓時象泄了氣的豬尿泡一樣軟了下去,既然這些人是殘雷,那他們撇下路護就沒有什麽可以大驚小怪的了。而且殘雷的介入必然有商會的安排,縱然是中豐行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冀中流蹲了下來,慢慢地把一顆顆的頭顱拾回那牛皮口袋,忽然擡起頭來:這邊火一起,我們就趕回來了。唉?童七分沒有聽明白。

  我帶出來五十七名弟兄,現在剩下了五十三名。他停了一下,眉宇間忽然都是蒼老的神氣,剛追上這批山賊,看著這邊火起,我們就回來了。冀中流是在解釋,這多少讓我有些驚訝,他不像是喜歡解釋的人,也不需要。小崔似乎想勸阻他,不過冀中流沒有再說下去。

  沒有人真的聽明白冀中流到底在說什麽,也許只有那些殘雷才知道。無論如何,冀中流表示了某種姿態,路護重新上路的時候,商旅和殘雷間保持著小心翼翼的距離,卻沒有再起什麽摩擦。

  我還是跟在冀中流的身後,還有小崔和載著那名山賊的大車。殘雷不再象前兩日那樣散布在整個路護中間,而是整齊地走在路護的左翼。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不妥。這些人是殘雷,他們在山賊殺到的時候不會保護商旅,他們是追殺山賊的人。

  五十三名殘雷。起碼有二十多騎士起初是跟在路護後頭的,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樣和路護中的殘雷會合的,不過他們顯然不成功。大批山賊們在他們不出聲地與那幾個被砍了頭的倒黴蛋格鬥的時候襲擊了路護,而四名殘雷也損失的不明不白。冀中流沒有繼續他的解釋,即使他起先的那個姿態也已經讓他的下屬覺得不安了。路護中也沒有人詢問,雖然這些疑問正象天上濃重的灰雲一樣逐漸積澱起來。

  嗯。我聽見一聲很細微的呻吟,那個山賊醒了。她身上和臉上的鞭傷都腫脹了起來,整個人都走了形。小崔斜眼看了我一眼,拿起馬鞍邊的一個葫蘆,拔開塞子,劈頭蓋臉地朝那個山賊倒了下去。

  啊山賊的慘叫刺得拉車的騾子都打了個哆嗦。

  我咬著牙,沒有往那邊看。

  酒。小崔故意沖我晃了晃那葫蘆,洗洗傷口,免得壞了。被烈酒刺激的傷痕殺得那山賊一陣一陣的長呼短嘶,聽得人人都皺起了眉頭。她才停了一下,小崔的酒又澆了上去。

  那就是個山賊你也不用這樣折磨她吧?身後有人在怒喝,那是冒準。上路以後路護和殘雷不自覺地分成了兩撥,冒準在無意間就成了路護的統率。現在人人都知道不能靠這些殘雷保護,車夫和商人們都緊緊握著自己的武器。

  折磨?小崔冷笑了一聲,這就叫折磨?你知道山賊怎麽對付人?沒有人接他的話,他自己說了下去,拿新鮮的牛皮抹上蜜,把人裹起來在太陽底下暴曬,然後把牛皮一揭,嘿嘿,那麽個血葫蘆還會亂跳哪!再把他開了膛,還不能開大了,要不立馬就死了。裏面外面都灌上牛油燒啊!完了掛起來聽他說得殘忍,人人臉上都有厭惡的表情。不過昨天經過那焦屍,大家都看得清楚,小崔大概也不完全是虛聲恫嚇。連冒準也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山賊們如果果真如此殘忍可怕,那小崔的作為也就不算十分過分。

  昨天的那個我不想和小崔說話,左大很接眼色地把問題遞了出去,也是殘雷啊?你說,是不是啊?!小崔恨恨地問那山賊,看他臉上的表情陰冷,我終於明白過來,大概不僅那焦屍是名殘雷,就連昨天折損的幾個殘雷也是被山賊抓了活口了。

  那山賊只是呻吟,哪裏回答的出來。看她不過十七八歲,正是阿蓉的年紀,我就是想恨卻又哪裏恨得起來。光聽小崔說得可怕,可眼見的畢竟都是殘雷的殘忍!我忽然心中動了一動,對冀中流說:冀將軍,這山賊傷得這樣重怎麽說話?冀中流看著我的眼神是溫和的,我卻忽然有種被剝光衣服的尷尬,似乎什麽都被他挖掘出來了。紫金錠啊?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