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易陣(第3/4頁)



  能接近尚慕舟的中軍,對燮軍斥候來說完全是意外。他們只想查清金距軍青曹軍的部署,沒有想到這裏會駐紮著青石諸軍的主將。離前線那麽近倒也罷了,可是中軍的防禦太過單薄,一個真騎小隊就能完全沖開。要不是來去的令兵頻繁,又看見那兩名盔甲上有兩枚金橡葉的將官對尚慕舟執禮甚恭,他們怎麽也不會起意攻擊尚慕舟。他們是斥候,任務只是探偵消息。可當馬乘驍把衛兵們支開的時候,三名斥候一致認為應該動手。

  他們離尚慕舟的距離那麽近,又完全沒有被察覺,這樣的機會不能放棄。如果得手,也許就能決定青石之戰的結果。

  很不幸,他們沒有想到阿零這個馬馬虎虎的花舞之術暴露了他們的蹤跡。更糟糕的是,尚慕舟不僅是青石諸軍的副帥,還是鷹旗軍中的雙傑之一。尚慕舟、駱七笙,單從武技上說是鷹旗軍中的翹楚,中路遊擊兩千人的刺槍術,就是尚慕舟通過駱七笙傳授的。

  斥候們的身手其實堪稱敏捷,如果從他們埋伏的位置上脫逃,這樣的林間弓箭施展不開,鷹旗軍們未必能順利抓獲他們。阿零之所以故意支開杜若瀾馬乘驍和衛兵們,就是希望燮軍斥候能夠主動接近。她固然擔心尚慕舟的安全,可更多的還是對尚慕舟的信任和驕傲。就算是界明城拿著八服赤眉,在馬戰的時候還是要吃尚慕舟的虧。面對尚慕舟的刺槍,燮軍斥候們的媒介就派不上多大用場。

  等到鷹旗軍們趕到身邊,三名斥候已經七零八落倒了一地。尚慕舟一手提著刺槍,望著滿臉自得的阿零,無可奈何地說:“偏是你鬼注意最多。”說著心頭一震,阿零的心思總是超出他的想象,再這樣下去,越發管束不住了。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斥候們覆蓋了。

  又是真騎斥候。

  和偏馬寨中的情形一樣,他們除了“我就是不說”再沒什麽其他言語。就算是會說,尚慕舟也不指望從他們身上打聽出什麽不得了的消息來。像他們這個級別的士兵,不可能了解到靜炎的思路。

  單單斥候出現在中軍附近的事實,已經給了尚慕舟足夠的理由改變戰役的部署。這肯定不會是靜炎派出的唯一一批斥候,對於青石軍的動向,靜炎就算沒有全知道,肯定也掌握了相當一部分。尚慕舟不知道經驗有什麽應對的安排,但是他可以打亂靜炎的安排。

  青石軍的所長在於精良的裝備和嚴格的訓練。當他們面對面與正規對手作戰時,戰鬥力是強大的,這一點在偏馬攻防中已經得到了證明。但是青石軍欠缺作戰的經驗,尤其欠缺運動作戰的經驗,具有高速機動力的燮軍真騎一旦撕開青石軍的防線,就可以造成巨大的混亂和殺傷。這將是靜炎的主要目標。呼圖大營前方的峽谷寬度近兩裏,對於萬人逐次推進,卻一定不擅長退卻。善於退卻在這樣犬牙交錯的戰鬥中更加重要。

  短短的時間,尚慕舟已經做出決定,把峽口的三軍撤回預設陣地,提前在峽內投入鷹旗軍和扶風營。如果靜炎是想在混亂中絞殺盡可能多的青石兵力,那麽鷹旗軍會做一樣的事情。而承受絞殺並把燮軍帶往伏擊陣地的任務交給了扶風營,他們一投入戰場就將化整為零,小規模作戰和靈活的攻擊後退是扶風營的野兵們精熟的。

  “告訴杜將軍,”尚慕舟對令兵仔細交待,“近昏時分舉火做飯,一旦燮軍發動,立刻拉倒所以器械前方的樹木;告訴馬將軍,擋住燮軍兩輪攻擊則轉入金距軍防線,他們能夠拖多久就多久。”“要賀將軍重復給你聽。”尚慕舟咬了咬牙,“不管呼圖大營和棗林了。務必把真騎都給我裹出百裏峽去。”任何一個稍有常識的將領都會指出臨時改變部署的巨大危害,作為戰火中生存下來的宿將,尚慕舟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如果麾下不是青石六軍,如果對手不是真騎靜炎,如果他可以承受巨大的人員傷亡……可是沒有如果,尚慕舟與界明城的最大不同就在於戰局的機變。在鷹旗軍之中,機變和堅持的差別也許不是那麽大,但這場戰事不同,尚慕舟使用的並不是自己熟悉的軍隊,他的改變就意味著結果的改變。

  當然,最沉重的損失可能要由扶風營承擔。尚慕舟想了一會兒,決定讓阿零和令兵一起去向照弋傳達這個命令。這一刻,他感覺有阿零在身邊還是很方便的。

  “界大哥那邊才是最危險的!”阿零急了。尚慕舟的調整很徹底,金距軍和青曹軍徹底轉入防禦,青石六軍中其余的三軍則退出百裏峽,一旦開打,界明城的幾百人短時間內將得不到任何增援。就算是鷹旗軍進去,也不是救援為目的的,他們會來回掃蕩,然後跟著被打散的扶風營向百裏峽外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