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易陣(第2/4頁)



  大戰在即,不可能讓士兵們餓著肚子。青石軍沒有生火,是因為準備了今天開戰,懷裏揣著幹糧等號令。燮軍若是也吃幹糧,難道同樣做好了開戰的準備?界明城的車陣肯定是出乎靜炎意料之外的,那麽她在準備什麽?燮軍原先不肯出戰,眼下已經刀出鞘箭上弦,這是什麽道理?靜炎早先又是準備什麽樣的打法?一連串的問題,壓得尚慕舟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說那麽多,無非就是要看呼圖的動靜嘛!”阿零知道,尚慕舟的面容雖然鎮定如此,裏面的一顆心已經快要操碎了,“我來幫你看看好不好?”尚慕舟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阿零是巫舞者,巫舞畢竟不象各宗秘術那麽完整清晰,祈福醫療那都是功效可見的,預測之術也偶然奏效,但要說水鏡之類的探知術,可從來都沒有看見阿零展示過。

  “阿零……”尚慕舟努力把自己的聲音放得和緩些,卻還是掩飾不住那一絲煩躁,“你昨天忙到後半夜,也沒有睡好,不如去休息吧!”阿零面色一暗,卻又立刻強打起精神笑道:“尚大哥,你又不信我。”旁邊的杜若瀾與馬乘驍對視一眼,主將夫妻鬥嘴,他們在身邊須不好看。縱然是大敵當前,兩個人也忍不住嘴角帶上一絲笑意。杜若瀾對尚慕舟行了一個軍禮:“尚副帥,總之那靜炎是有什麽謀劃的,不如我和馬將軍先回去準備一下?”諸軍離尚慕舟的中軍都有距離,幾個統領各自在軍中侯命,杜若瀾馬乘驍兩個是因為尚慕舟對燮軍放心不下,這才找來商量的。

  尚慕舟也覺得尷尬,點點頭說:“也好,反正當下也看不出燮軍的意圖來,就照舊準備。”他略一沉吟,補充道:“杜將軍,金距軍的弩車石炮安排一下,前面的樹木都鋸開一半來;馬將軍,你這邊要準備青曹軍下馬步戰。”杜若瀾馬乘驍兩個一愣,齊聲問:“改防禦了麽?”尚慕舟搖搖頭說:“有備無患。界帥還在箭頭呢!總得有人接應。”杜若瀾點點頭領命去了,心下多少還有些疑惑,尚副帥的命令往往如此,接下命令來的時候不知道其中的關鍵,做起來才漸漸明白。青石軍中對尚慕舟有些傳言,一來是他接掌偏馬防務未久,而來也是因為他的做事方式。畢竟青石軍不是鷹旗軍,對於主將的完全信任是需要培養的。

  馬乘驍極有眼色,離開的時候招呼那幾個衛兵也站得遠了。尚慕舟的中軍,除了負責斥候後勤的幾名書記,就是鷹旗軍的衛兵,算上二十多名令兵,也不過四十多人。馬乘驍暗示一下,眾人都心領神會,紛紛站了開去,小小的中軍登時只剩下尚慕舟阿零兩個。

  還沒等尚慕舟開口,阿零已經別轉身去,從側臉望去,眼睛裏水汪汪的一片。

  尚慕舟還沒來得及瞪阿零一眼,就被他阿搶了先機,心頭的怒火越發燒了起來,冷冷地說:“你在軍中沒有職銜,要在中軍帶著,就不要多嘴。”頓了一頓,又說,“我自己的妻子幹涉軍務,那我還怎麽號令三軍?難道要大家知道,這是女子的主意麽?”阿零恨聲說:“女子怎麽了?靜炎不也是個女子?我若說的不對,你只管斥責就是。我在鷹旗軍那麽久了,可曾給你下不來台?你就只管說我,幾時信過我幾分?”尚慕舟冷笑了一聲說:“你還有理了……你的本事我還不清楚,不說是水鏡術,就是……”他忽然覺得自己十分無聊,臨戰之際還在跟妻子鬥嘴,簡直是回到少年時代去了。

  阿零聽得尚慕舟沒了聲音,回頭一看,尚慕舟面色凝重,往行軍椅上一坐,長出了一口氣。她頓時慌了神,走到尚慕舟面前蹲下身來,拉著他的手柔聲說:“尚大哥,我不氣你了。你這樣操心,我實在是心裏難受,只想幫你來著。水鏡我是不會的,可若是運氣好了,花舞之術或許也有效用?”尚慕舟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由你就是。”阿零一片深情,他心中有數。結婚到現在,除了巫妖峒的日子,他的一顆心都放在了鷹旗軍上。對於這個小妻子,他自度虧欠頗多,一直容著忍著,終於讓她沒了輕重。

  兵將們面前,尚慕舟總是一副堅定穩重的模樣,面對阿零時露出來的無可奈何,真的讓阿零傷了心。她緊緊握著尚慕舟的手,聲音都有些哽咽:“尚大哥,你幾時肯信我?身為一軍主將,身邊就那麽幾個護衛,我不布置些偵察的辦法怎麽辦?”她長吸一口氣,“尚大哥,左近就有燮軍的探子呢!”尚慕舟猛然睜開眼睛,看著阿零說:“你慢慢說。”阿零松開手掌,一枚雀荊花在掌心微微跳動,漸漸直立起來,居然像個小人兒一樣跳起舞來。山上的雀荊花很多,一叢一叢的灰白顏色,並不特別美麗。可是阿零手中的這一枚,居然跳得頗為嫵媚。阿零看著那雀荊花,心情也平和下來,正要解釋,忽然一震,擡頭對尚慕舟說:“他們過來了!”三名燮軍的斥候,全身都披著灰黃的草枝皮毛,完全就是山間草木的顏色。若是伏在那裏不動,就算是只有七八步遠,也未必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