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開時始見心---《懷人》 26-29(第3/8頁)



  姜平壑走過來:“這位小哥。既然姑娘不在,煩請您轉告一聲:我宛州姜平壑做生意可重承諾,姑娘不必為今天的事擔心。這買賣做了就是做了,我可不會因為後悔來找麻煩的。”界明城笑了笑:“姜老板言重了。”姜平壑微微一笑,從界明城身邊走過,徑自往房中去了。

  眾人見沒有什麽熱鬧好看,哄了一聲,紛紛散去。

  界明城把杯中剩下的奶茶一飲而盡,暗地裏卻嘆了口氣,既然姜平壑堅持這交易仍然有效,倏馬還是要給四月帶來麻煩。正要起身往房中去,忽然聽見外面有人用力擂門。

  才上了門閂的坎子著實嚇了一跳,望了老板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問:“誰啊?”外面的人氣顯然很粗:“夜北騎營,奉左相之命找人。”坎子連忙手忙腳亂地下門閂,一邊下一邊結結巴巴地說:“軍爺稍等,這這這就開啦!”門一開,寒氣“颼”地鉆進了溫暖的大廳,所有的燭光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兩名錦衣鐵甲的夜北騎兵大踏步地走進來,在大廳中間站定,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廳中剩下那些旅客的面孔。不少人都在被那目光擊中的時候用力吸了口涼氣,把腿軟了一軟。

  騎兵很快找到了他們的目標,沖界明城走來。

  界明城認得他們,他們是左相應裟的親衛。

  為首的那名騎兵沖界明城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左相大人有幾句話要問界先生。”二十七“去北邊吧!”界明城對四月說,“這麽好的天氣,早點出發可以多趕許多路程。”天氣真的很好,高原的早晨,天空是純凈剔透的寶藍,一絲的雲彩也沒有。

  這大概夜北大雪後第一個明朗的早晨了。

  他沒有看四月的眼睛,遊蕩的目光在大廳中逡巡。也許那是因為他不想征詢四月的意見。不管四月走不走,界明城都應該在過午以前離開天水。

  “好啊!”四月說,想都沒有想一下,爽快得讓人擔心。

  她手裏捏著一只裝滿混濁奶茶的鍺色的陶杯,酒紅的眸子緊緊鎖定在杯口升起來的水氣上。晨光裏面,那熱氣裊娜地扭出了一道道纖細的身段來。

  四月終於把杯子舉到口邊,用力喝了一大口,然後輕輕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

  她的表情哪裏象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孩子,倒象是個垂暮的老人在品嘗剩下不多的日子中的每一份快活。

  大門外的棚子下面拴了三匹精壯的夜北軍馬,身上滿滿馱負著帳篷和給養,那是應裟讓騎兵帶給界明城的。來自左相的饋贈,讓客棧裏的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對這個年輕的行吟者刮目相看,再也沒有人來打那些軍馬的主意。

  更何況一大早張貼的安民告示已經明令禁止商人們在開春以前擅自北上,以避免爭購馱獸帶來的市場混亂。多數商人倒是為此慶幸,他們可沒有實力再購置那麽一批馱獸與大商家競爭開春的暴利,而左相允諾的開春時節派出的官家馱隊把所有人都擺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

  四月應該看見了那三匹馬,但是她沒有問什麽。界明城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他們即將踏上的行程即使是夜北的牧民也會望而生畏,四月卻完全不當回事。

  他想說些什麽,又覺得是多余的。

  看著四月微微眯著的眼睛和彎彎的嘴角,界明城無可奈何地露出了笑容:“好,吃完早飯就走。”四月既然沒有問,界明城也就沒有去解釋他們怎麽會突然擁有了三匹夜北馬。

  他心裏明白,左相的慷慨未必就是好意。那場戛然而止的戰事,對界明城和應裟都還是個負擔。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看見那兩名騎兵的時候,界明城就隱約嗅到了些不祥的氣氛。這樣的事情,四月怎麽會明白?看見四月的眼神穿過大廳投向了馬廄的方向,界明城的頭忽然大了起來。他一直都不是個怕事的人,就算是姜平壑也沒有什麽得罪不起的,只是四月的任性讓他覺得尷尬,宛州商人的霸道是收拾在笑容裏面的,可四月那點小脾氣卻都不依不饒地掛在了嘴上。

  他輕輕幹咳了一下,手中輕輕拋著一枚金銖。

  四月轉過頭來,很不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做什麽啊?有話就說好了。還要裝神弄鬼的,那麽不爽快。”界明城苦笑:“我要是爽快,你就該不高興了。”“什麽呀……”四月拖長了聲調,“不就是拿著人家的錢手軟了嗎?”界明城不由被噎住了,一時竟然有點糊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