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開時始見心---《懷人》 26-29(第2/8頁)



  “四月姑娘……”界明城有點慌張。

  “唉?”四月扭頭看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沒事吧?”界明城關切地問,不知不覺就用上了大人對待孩子的口氣。

  “沒事……”四月奇怪地瞪著他,“怎麽啦?哦……”她似乎明白了什麽,“沒什麽事啦!今天有點累了。”她不管仍在雀躍的人群,顧自往客棧走了回去。

  “要早點休息。”四月的腳步在客棧大門前忽然慢了下來,她回過頭來。

  “界明城?”這是四月頭一回如此正式地喊他。

  “嗯。”界明城看著面前的女孩子,一絲頑皮的微笑又從她彎彎的嘴角邊伸展開來,指向了兩頰深深的酒窩。

  “你住在我隔壁吧!”界明城的臉飛快地紅了一下,猶豫地說:“得問下老板才行。”“問什麽!你有這個嘛!”四月指了指界明城腰間沉重的金袋子。“今天把老姜狠狠耍了一把,你可要幫我看著門啊!”說罷,頭也不回地進了客棧。

  界明城愣了一下,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這些年在東陸來來去去何曾有過牽掛,如今竟然要為一個一共只見了三面的女孩子看門了。好在他性子隨和,四月又是冰雪可愛,偶然護花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左相應裟對歡迎的人群沒有任何回應,這多少讓天水人有點失落。一些不甘心的商人跟著應裟的隊伍一直走到鎮守使府衙前,試圖“代表天水百姓向左相大人致謝”。

  列遊音的戰馬冷冷攔在他們面前,話語倒是客客氣氣的:“左相大人說了,夜入天水,就是為了避免驚擾百姓。諸位還是請回,明日一早,左相大人自然有告示在府衙門口發布。”聽到這麽一說,商人們雖然還是沒底,卻也無可奈何,懷著不知道是憧憬還是擔憂的心情三三兩兩的回到各自的客棧中去了。

  就算沒有套出什麽具體的承諾,左相明天要發的安民告示還是給商人們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話題。北星客棧大廳裏擠滿了人,比白天的客人還要多,亂哄哄的一片。有關真騎、夜北軍和馱獸的只言片語在混濁的空氣中遊蕩,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爭執和歡笑。那些曾經是人們言語和目光追逐對象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卻不再成為人們充滿欲望的眼神的目的地,她們安靜地縮在大廳的邊緣,看著男人們互相展示著自己的見識和願望。

  眼看夜漸漸深了,人們也還不願散去。客棧老板當然不會頭疼,這個晚上他賣出的酒水比平常半個月還要多。在天水過冬的商人一向計較每日的開銷,今天卻是一個例外,雖然他們什麽都沒有得到。哦,也許他們得到了點東西,很重要的東西,就是希望。

  盡管人還沒有散開,客棧卻到了關門的時候。坎子才拿著門閂走到門口,就驚叫一聲,硬是被沖開的門簾撞了一跟頭。一個鼻青臉腫的人摔到在他腳下。人們定睛一看,都認得,正是姜平壑那個騎著倏馬去蘭泥買馬的伴當。

  說起來,傍晚時分倏馬的歸來本該是人們關注的焦點。

  一匹來歷不明的怪獸,同樣來歷不明的漂亮姑娘,加上宛州商會中很有份量的姜平壑……這該是場火爆的沖突,可惜偏偏被左相入城這件大事給沖的支離破碎。

  現在,伴當回來了。

  大廳裏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在倉促尋找著姜平壑和四月。

  姜平壑在。

  他一直都坐在大廳的角落裏面,一個視線很好的角落,看著人們笑逐顏開。

  當人們都盯住他的時候,他也沒有顯出一點焦躁。

  姜平壑站起身,沖那伴當招了招手。那伴當看起來雖然淒慘,倒是沒有什麽大傷口,估計只是讓倏馬狠狠摔了一把。

  伴當氣喘的急,一瘸一拐地走到姜平壑的面前,雙手從背上解下那袋金銖。

  姜平壑也不去接,溫言問他:“在哪裏被摔下來的?”伴當一臉慚愧:“出城不到五十裏就被它扔下來了。那家夥和發了瘋一樣,根本駕馭不了。”姜平壑點點頭:“五十裏,你現在就能跑回來,實在辛苦了。好好休息去吧!”伴當眼裏淚珠滾了滾,喉中呵呵作響,說不出話來。姜平壑安慰地拍了拍他背,示意左右扶他下去,然後挺直了背。

  四月當然已經不在人們的視線中了,可是界明城在。

  他早已覺得疲憊,卻仍然一直等在這裏,因為他知道今天晚上倏馬的事情總該了結。他可不想真等到姜平壑的人撞開四月的房門。界明城主動用目光接受了姜平壑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