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月陰歷二十六(第6/8頁)
但這種說辭不可能說服得了對方。女人依然是女人的死狀。那人漸漸不安起來。如果她真的是人,那麽他就成了殺人兇手。他正在擔心,天漸漸地亮了,朝陽射進小屋裏來。
然而女人依舊是人形。
同伴暴怒,罵著“殺人兇手”,就要離開小屋去告發他。那人也拼了命,說著“再等會兒、再等會兒”,挽留住同伴。
結果。
死人的面相漸漸開始崩解,一眨眼就變成了野獸的相貌,最後屍體露出了老狐狸的真面目。
兩人這才大為驚駭。
女人是狐狸沒錯,那麽他們吃的豆腐是什麽?女人帶來的包袱巾還留在原處。
兩人啞然,暫時下山返回村子,尋找包袱巾的主人。
結果他們得知昨晚橋野某戶人家辦了婚禮。在橋野一帶,當地習慣婚禮時帶豆腐去慶祝。有人帶去的豆腐連同包袱巾一起不見了,正在納悶是怎麽回事。他們取出包袱巾,據說就是那消失的賀禮。
二百〇八
據說這是近幾年的事。
一個住在小國村的二十二歲男人和十八歲的年輕人,結伴一起去山中釣場釣嘉魚。那條河的流域有牛牧場的小屋,管理員與兩人平素相識。兩人打算當天就不下山,直接在那裏過夜,便悠閑地垂釣。
但兩人還是決定在天黑以前過去,便在適當的時機結束釣魚,傍晚進入小屋。然而管理員不在,下去村子了。
“哈哈,我聽說這小屋最近有心術不正的狐狸出沒惡作劇,讓人十分頭大,我想老大他是害怕狐狸,今晚也逃到村子去了吧。”
兩人這麽笑著調侃。然後生起火堆,將釣到的河魚串起來燒烤,當成晚飯。
結果。
小屋外頭傳來可愛的貓叫聲。
“要是狐狸出沒,就算是貓,也是一分力量,叫它過來吧。”
兩人說,喚道:小貓,過來呵。結果貓叫聲慢慢地往小屋靠近,最後貓從入口探頭進來。
是一只可愛的小黑白貓。
來來,兩人把貓招進屋中,給它魚吃,還摸它的背,把它哄得喉嚨咕嚕咕嚕響,非常可愛。這貓很親人。
“好,今晚可別亂跑啦。”
雖然這麽說,但貓不可能聽人的話,所以他們用繩子做成兩個環,套住貓的左右前腳,系在小屋木柱上。
但有東西吃時,貓還乖乖地吃,然而一吃完,貓就鬧著要離開小屋。它掙紮不從,就是要出去。
年紀大的男人也許是個急性子,見狀罵道:
“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隨即抓起從腰上解下來擱著的柴刀,一刀砍下去。
貓的肩膀被砍了,但繩子也一起被砍斷,所以它就這樣逃出小屋,消失在竹叢裏。年輕人露出吃不消的表情說:
“你下手也太狠了。但我聽說貓這種生物要是沒有殺幹凈,以後會來作祟。既然都讓它受了重傷,那也沒辦法了,最好確實宰掉它。”
於是兩人在竹叢裏找到奄奄一息的貓,用尖竹子和柴刀給了它致命的一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但兩人用繩子綁起貓屍,吊在小屋門口睡了。
隔天早上兩人醒來,看見吊在屋檐下的貓屍,玩笑地說“噯,真可憐,但既然變成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聊以解嘲。
這時管理員進來了。他說:
“啊,你們替我把這頭狐狸給宰了嗎?哎呀,這狐狸真的很糟糕,不曉得給我添了多少麻煩。多謝兩位啦。”
兩個年輕人目瞪口呆說:
“你在胡說些什麽?哪裏有狐狸?那是只小黑白貓啊。”
他們走出小屋一看,吊著的貓屍居然變成了大狐狸。
這是土淵村一個叫鐵藏的年輕人聽說的事。
一百七十四
這是距今八十年前的事。
遠野諸侯家有個家臣叫是川右平。
某個冬季夜晚,主人右平帶孩子去劇場看戲。家裏只留下夫人一個人,一邊看家,一邊在爐邊做針線活。因為正值寒冷時節,家裏養的虎斑貓也偎在夫人身旁取暖。
結果。
貓突然開口:
“夫人,您一定很無聊吧?”
是人的聲音。
貓說:
“我來表演老爺們正在觀賞的凈琉璃(譯注:日本傳統說唱藝術,以三味線伴奏)說唱給您聽聽。”
接著便以清朗的聲音唱了出凈琉璃。夫人嚇到連話都說不出來,貓說:
“此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不久後,主人和孩子回來了,這時貓已經一臉若無其事地在打盹。夫人因為害怕,不敢作聲。
成就院這座寺院的和尚是是川右平的棋友。
有一次,那和尚到是川家來閑話家常,忽然看見在右平旁邊打盹的虎斑貓,便說:
“啊,就是這貓!”
這貓怎麽了?右平問,和尚說:
“前些日子的一個月夜,一只狐狸跑來我寺院的庭院,不停地跳舞。我偷偷看著,結果這狐狸自言自語說,虎子大人不來,實在跳不起來。沒多久,一個頭上披著紅手巾的虎斑貓跑來,這回一貓一狐一同跳起舞來。但它們說今晚實在不來勁,到此為止吧,然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