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非凡的一天 ⅩⅩⅫ 午夜前三十分鐘 君子酒店(第2/3頁)

“你好,希德妮。”她一邊說,一邊拿槍漫不經心地在腿上拍打。

“你好,塞雷娜。”妹妹說。

“別跑。”塞雷娜說。希德妮根本沒想過逃跑。但也說不好,或許逃跑的想法剛剛冒出來,就被姐姐的命令連根斬除,或許她特別勇敢,不願意臨陣脫逃,也有可能她只是認清了局勢,知道再怎麽快也跑不過子彈,況且這兒不是樹林,而且先機已失。

無論是何種原因,希德妮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塞雷娜剛一進房間,多爾就狂吠起來,她命令它坐下,大狗勉強照做了。塞雷娜經過妹妹身邊,觀察著水槽裏的灰燼,以及台子上的一盒巧克力牛奶(希德妮已經暗自決定將其喝掉——至少喝一部分——要看米奇能不能及時趕回),然後走到希德妮身邊。

“你有手機嗎?”她問。

希德妮點點頭,不由自主地從口袋裏掏出維克托給的手機。與維克托的同一型號,米奇的也是。他們因為使用同樣的手機而成為一個團隊。塞雷娜伸出手,希德妮便遞了過去,把手機放到姐姐的手掌裏。然後,塞雷娜走向仍在通風的陽台,把手機扔進了夜色中。

隨著它的墜落,希德妮的心也沉了下去。她真的很喜歡那部手機。

塞雷娜關上陽台的門,坐在沙發背上,面朝妹妹,手槍擱在膝蓋上。她的坐姿與希德妮一樣,應該說,是希德妮總在模仿姐姐的習慣性坐姿,半坐半靠,似乎隨時準備沖上前。但希德妮坐在那兒時總是縮成一團,塞雷娜的姿態卻如此閑適,甚至有幾分懶散,除了那把嚇人的手槍。

“生日快樂。”她說。

“還沒過午夜呢。”希德妮輕聲說。你可以來我這兒過生日。塞雷娜答應過。現在,她哀傷地微笑著。

“以前你總不肯睡,非要等到轉鐘,盡管媽媽讓你別這樣,因為她知道第二天你會困得不行。你就坐在床上一邊看書一邊等,等到十二點,你會拿出一根藏在床底的蠟燭點燃,許下一個願望。”沙發背上搭著一件紅色外套,那是維克托叫希德妮留在酒店後,她扔那兒的。而此時塞雷娜正撥弄著上面的一顆紐扣。“這就好像是一個秘密的生日派對,”她柔聲說道,“在別人回來慶賀之前,專門為你辦的。”

“你怎麽知道?”希德妮問。

“我是你姐姐,”塞雷娜說,“我的職責就是知道。”

“那你告訴我,”希德妮說,“你為什麽討厭我?”

塞雷娜迎上她的目光:“我不討厭你。”

“可你想要我死。你覺得我出了毛病。壞掉了。”

“我覺得我們都壞掉了,”塞雷娜把紅色的外套扔給她,“穿上。”

“我不覺得壞掉了,”希德妮輕聲說著,套進長長的袖子,“而且就算是,我也可以把人治好呢。”

塞雷娜端詳著妹妹:“你治不好死人,希德。超能者就是證明。況且,你沒有資格做這種事。”

“你也沒有資格控制別人的生活。”希德妮厲聲回敬。

塞雷娜揚起眉毛,樂了:“是誰教你這麽嚷嚷的?我認識的小希德妮說話像蚊子的嗡嗡聲。”

“我已經不是那個希德妮了。”

塞雷娜臉色一沉,握緊了手槍。

“我們出去走走。”她說。

希德妮掃視著房間,雙腳卻著了魔似地跟隨塞雷娜走向房門,與交出手機時一樣順從。手腳全都叛變了。她本想留一張字條或者什麽物件作為線索,可塞雷娜不耐煩地揪住她的袖子,推著她穿過起居室。多爾蹲在房間中央,望著她們輕聲嗚咽。

“我能帶上它嗎?”

塞雷娜停下腳步,拉出手槍的彈夾,清點子彈。

“好。”她喝止了多爾的嗚咽聲,“狗繩呢?”

“沒有。”

塞雷娜拉開門,嘆了口氣。

“跟緊希德妮。”她對多爾說。大狗一躍而起,躥出門去,護在小女孩身邊。

塞雷娜帶著希德妮和多爾順著電梯旁的樓梯走下去,最後來到停車場。這座敞開式建築位於君子酒店中軸線的下方,光線昏暗,一股濃濃的汽油味兒,空氣寒冷刺骨,過堂風短促又猛烈。

“我們要開車去哪兒嗎?”希德妮拉緊了外套。

“不,”塞雷娜回頭望向妹妹。她擡起槍口,指向希德妮的額頭,抵在那對水藍色的眼睛之間。多爾吠了起來。希德妮伸手撫摸大狗的背部,安撫它的情緒,目光卻一刻也未離開塞雷娜的臉,只是近在毫厘的槍管使得瞳孔難以聚焦。

“過去我們的眼睛一模一樣,”塞雷娜說,“現在你的顏色淺些了。”

“很高興我們終於不一樣了,”希德妮強忍著沒有戰栗,“我不想成為你。”

姐妹倆一時無言,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我不要你成為我,”塞雷娜開口了,“但我要你勇敢,要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