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第4/18頁)

“幸好我們是在個公共場所,老人家,”鄧肯嘶聲說,“否則你現在已經死了。”

“確實,選這個地方是故意的。沒有頭腦是無法達到導師級別的,”蘭德爾嘲弄地說,“花點時間冷靜一下你的頭腦,鄧肯,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談一次。這對你來說會是個巨大的機會,只要你能跳出自己的思路,你就能看見這一點。”

“你將能看見我的屁股,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親它。”鄧肯回嘴道,並轉頭大步離開,滿心是怒火和受辱的自尊心。

他一整天都在印度大樓裏生悶氣,而那裏偏巧不巧在進行董事會每周例會,圓滾滾的亨利·斯潘塞,先生,也位列其中。當這個男人離開時,鄧肯決定要主動進攻。

他在倫敦的街道上跟蹤著斯潘塞的馬車,耐心地等著他停在自己的旅館門口、再度離開去與董事會其他成員一起用餐、最後似乎終於決定在一家更有格調的小酒館消磨這個晚上。

沃波爾看到斯潘塞獨自一人坐著,吸著一支長柄陶制煙鬥,讀著那仿佛遍布全城的上千本小冊子之一。他做出一個停滯了一會、隨後恍然大悟的表情。

“亨利·斯潘塞,先生,對不對?”那個男人擡起頭時,他小小地鞠了一躬,“鄧肯·沃波爾,願為您效勞。我很榮幸地效勞於您優秀的公司。”

“啊,是的,”斯潘塞驚呼道,他粉色的臉上放著光,仿佛這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事,“我一直聽人們說起你的名字,沃波爾先生。請坐、請坐。想來點雪利酒嗎?”不等回答,他就用眼神向一名侍者示意。那名侍者拿來了又一個杯子,當她把杯子放在鄧肯面前時,臉上露出美麗的紅暈。

他極度失望,今晚自己竟然不是僅僅來小酒館獵艷的。不過他記下了她,以供日後使用。

“這可是個漂亮的,”他說,“真可惜她不在菜單上。”

“哦,我相信只要人選合適的話,萬事皆允。”斯潘塞說著,他的目光在沃波爾身上多停留了僅僅片刻,隨後又抽了一口他的煙鬥。突然之間,他看起來完全沒有那麽無害了。

萬物皆虛;萬事皆允。

刺客信條的一部分。

沃波爾沒有做出反應,但他的脈搏加快了。所以——蘭德爾是對的。他確實被察覺了。

大多數時候,鄧肯都是個莽撞的人,而他也從不否認這一點。但有時候,他會變得冷靜,仿佛那灼熱的大腦被按入冰冷的水池中,而他知道自己個性中的這一部分要更加恐怖。

現在,當他注視著斯賓塞,對這位聖殿騎士露出一個愉悅的微笑時,這種冰冷就在他的體內。

“好事一件,唔?你不說出去,我也不會說。”

“我當然不會說。”斯潘塞說,“我們是紳士,還是不列顛最優秀公司的雇員。我很相信我們兩人都會將觀察到的任何不慎疏忽一直帶入墳墓的。”

哦,這你可說對了。

“唔,這樣的話,我強烈推薦英倫玫瑰。去找茉莉。”

他們閑談著絲綢和茶葉的價錢,以及後者是不是會變得像咖啡一樣流行。“也許,”斯潘塞說,“不過我更希望它繼續作為紳士們所偏好的飲料。讓那些廢物們繼續啜飲泥漿水吧。”

這只是句玩笑,不過在鄧肯眼中,這番漫不經心的評論就注定了亨利·斯潘塞的命運。

斯潘塞會死在今晚。

沃波爾耐心地等候著,玩著紙牌,喝著酒,直到斯潘塞起身準備離去。鄧肯的雙眼盯著紙牌,聽見這名聖殿騎士拒絕了坐馬車回家的提議,說他的出租房不是很遠,而今晚夜色宜人。

鄧肯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先走一步,這樣這個畜生才不會起疑心,隨後兌現了他的籌碼,跟了上去。

盡管自邁克爾·科爾的專利球狀燈第一次在聖詹姆斯咖啡屋外亮起已經過去了十年,電燈仍然沒有大範圍安裝,倫敦的街道仍然黝黑。但半月提供的照明足以讓鄧肯看見斯賓塞一只手拿著提燈,在前方的大街上腳步沉重地走著。沃波爾在街上跟了一會,隨後躲進一條小巷,輕巧地順著另一架小酒館的石頭側墻爬上去,輕輕地落在石板瓦的房頂上,從上方繼續追蹤。

他的獵物被包裹在一層模糊的紅色光暈之中,鄧肯露出笑容。為什麽他以前從未這麽做過?這真是太簡單了。伴著酒館、賭場、妓院的煙囪散入空中的黑煙,他輕巧地順著屋頂飛跑,從一棟建築跳向另一棟。

隨後他停了下來。

太簡單了。該死的。

他是走進了一個圈套嗎?有那麽一會兒,他想要放棄追逐這個正獨自一路步履堅定地走著的矮胖子。也許他應該回到蘭德爾那兒,接受那個任務。那也許也不那麽糟。

但它當然就是那麽糟。一段漫長、艱難而不舒服的航海旅程,加上之後除了叢林、神殿廢墟、和很多很多的“訓練”之外屁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