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第3/18頁)

不管走到哪裏,鄧肯總是遇見這種事。海軍是這樣。貴族政治是這樣。不管怎麽做,人們總是會被困在他們的所在之處。

即便是刺客組織,贊頌個人意願的他們,最終也都是偽君子。

“我很抱歉,導師,”他說,一手放在心臟上,鞠躬,“我在此,並且我是清醒的。您召喚我來有何事?”

召喚。這是個確切的詞。像一條腳邊的狗。

菲利普說話時的眼神冰冷,仿佛要刺入他體內:“我有一項給你的新任務。我們收到了圖盧姆的阿·塔拜傳來的信息。有傳言說又一位智者現身了,而阿·塔拜向我們及其他人聯絡尋求幫助,以追查他的下落。”

不,沃波爾想著,他說的不可能是我認為他在說的事。

阿·塔拜是一位瑪雅刺客,是加勒比地區的兄弟會導師。他是一名刺客的兒子,在兄弟會長大。關於他和他的命令的所有報告都稱他極其卓越。在此之前,蘭德爾曾提過要加強與加勒比兄弟會之間的聯系,認為那個被恰當地稱作新世界的地方確實是嶄新的天地,最終將會成為聖殿騎士的力量之源。而因此,會需要刺客去抑制他們。

但圖盧姆距離此地有五千公裏之遠,坐落於一片叢林裏的廢墟之中,而那裏沒有咖啡屋、沒有酒館、沒有妓女。並且,沃波爾在皇家海軍的日子讓他非常清楚,就算那裏有摻水烈酒,也會可怕至極。那裏將沒有名、沒有利、而如果蘭德爾想要他去那裏——

“在新世界,我們還沒有強有力的人物——至少,沒有我們想要的那麽強。阿·塔拜能幫助我們改變這一點。我想要你幫助他追蹤那名智者,並在他門下繼續你的訓練。”

鄧肯眨眨眼睛:“我很抱歉……我一定是誤會了你的意思。但我發誓你剛才是說要一名刺客大師去受訓、去向一名原始——”

蘭德爾的手猛地閃出,動作快得鄧肯完全沒有看見,這讓他想起來為什麽這個外表溫和、毫無吸引人之處的男人是名導師。蘭德爾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強壯的手指精確地壓迫著那些能帶來疼痛卻不會造成損傷的地方,鄧肯感到自己的臉因難堪和憤怒而燃燒起來。

“你會接受被賦予的任務,而且你會盡全力。”導師說道。他的聲音如往常一般平靜、普通,“如果聖殿騎士先於我們找到這名智者,他們將會擁有一件可怕的武器,來對付我們以及全人類。阿·塔拜所了解的事是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學習的……而我相信他也可以教會你怎麽控制你的脾氣。”

所謂的“智者”,指的是先驅的某個特別強大的後裔,而正是先驅創造出了能給某個人,或某個組織帶來諸如伊甸蘋果這樣力量特別強大的物品。

蘭德爾是對的。這確實很重要。

但他所暗示的是沃波爾在作為刺客幾乎長達十五年以後仍然需要受訓……

“東印度公司看重我,”沃波爾說,口吻稍稍有些粗魯了,“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他們不會高興的。”

“這正是我派你去的另一個理由。我們相信你已經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注意,你,以及我們,也許正處於危險之中。提交辭職書,告訴他們你需要更多的冒險刺激和獨立。他們會相信你的。”

這引起了沃波爾的注意。東印度公司,以它在事實上對香料、絲綢之類的紡織物以及茶葉的壟斷,無疑引來了聖殿騎士的插手。多年來,鄧肯一直在觀察公司雇員,試圖探查出哪個是聖殿騎士、哪個不是。他已經將懷疑人選縮減到幾個人身上,但最近,蘭德爾確認出一個可憎的騎士團的團員,確是個他從未想到過的人:亨利·斯潘塞,先生,一名新加入東印度公司強大董事會的成員。

當然,鄧肯與這個人只有點頭之交。沃波爾由作為一名水手起步,即便他已在公司內步步高升,也很少與董事會成員有什麽交集。斯潘塞是個性格溫吞的人,有粉色的兩頰和小小的紅嘴唇,似乎永遠都露著個愉悅的微笑。他看起來毫無危害。鄧肯想不出斯潘塞是怎麽推測出他與刺客組織的關系的,而他也為此感到惱火。想到自私而專橫的聖殿騎士團時,這個男人的名字竟然從未浮現在他的腦海裏過。

盡管蘭德爾所舉出的所有觀點都極為正當,也還帶出了一個冰冷而讓人不快的事實:只要沃波爾仍然遵循兄弟會的原則行事,他就將永遠都得不到他認為自己應得的那份榮譽與財富。而他也知道,盡管蘭德爾說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去向那名瑪雅導師學到些什麽,但他卻是蘭德爾認為這“所有人”之中唯一的一個需要去學的人。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種指責。

他不會接受的。“我不去。”

“你當然不去,”蘭德爾和藹地說,這讓他吃了一驚,“你在生我的氣。你覺得受到了輕視。你和我以前就繞過這種圈子,鄧肯。但你是個好人,而我認為你仍舊相信兄弟會的目標和哲學。”他薄薄的嘴唇揚起,露出一個罕有的微笑,“否則你覺得我們為什麽忍耐了你那麽長時間?你會想通的,你一向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