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4頁)

輪到內森發牌,他看似平靜地遞出紙牌。往常,警衛們都會躲在視線之外,站在那雙向玻璃墻之後。在早先卡勒姆出現時,其中一些走了出來。現在,這個地方擠滿了警衛。

埃米爾擡起頭,隨後低頭看著自己的牌:“他們要再次把他送進去了。”他說。沒有人說什麽。他們都知道。

穆薩拿起他的牌,看也沒有看,雙眼注視著看護們:“他們在逼迫他。他還沒準備好再次回去,特別是經過像我們所看見的那種崩潰之後。先驅甚至都不能保持安穩到吃完他點的那塊上好多汁的牛排。那個人甚至都還不知道他自己是誰,更別提他站在哪一邊了。”

“那麽,”內森說,將他的牌扇形打開,“我們就該在他背叛我們之前阻止他。”

其他人都比他要冷靜。內森在溺愛中長大,慣於出手幹架,準備好要打翻任何一個多瞅了他一眼的人。他已經慢慢學到要更好地自我控制了,但還沒學全。穆薩因為先前內森對卡勒姆所說的話而狠訓了他,但這孩子並不感到抱歉。內森的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說這個穆薩喜歡稱之為先驅的人是個威脅。而有時候,最好還是錯誤卻安全,總好過正確卻死了。

每一晚,內森都渾身是汗地醒來,完完全全地嚇壞了。在理智上,他明白發生的是什麽。瑞金博士稱它為滲透效應,並表示,由於內森比這中心裏大多數的病人都要年輕,這種效應在他身上的顯現可能會更加劇烈。

“一個五十歲的人,作為他本人生存的長度是你的兩倍,”她用她那平靜、和善的嗓音這樣告訴他,“他擁有更多自己的記憶。因此,當界限開始模糊時,他擁有更多可以利用的資源,來提醒他什麽是自己真正的身份。”

隨後她微笑了,那種甜美的微笑總是會讓內森開始懷疑自己也許錯了,也許她並不完全是站在聖殿騎士那一邊的。就算她是吧,也許聖殿騎士也沒那麽壞。

當然,這並不真的是他。這是那該死的叛徒鄧肯·沃波爾,正在插手不該他管的事。

英國第一任首相羅伯特·沃波爾的二代表親,鄧肯·沃波爾,生於1679年,死於1715年。想到這個人的任何一部分還活在他身上就令內森感到作嘔。鄧肯·沃波爾是個變節者,就像巴蒂斯特一樣。但至少那個巫毒教毒師有憤怒的理由。他生來是個奴隸,後來又感到被兄弟會所背叛了。

相比之下,鄧肯一直都過得順風順水。他一直走著海軍軍官這條道路,但卻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不懂得聽從命令的狂妄混球。不滿於海軍的他被刺客組織的理念所吸引。它吸引了他心中那良善的一面。但即便身處一個“萬事皆允”的兄弟會,這個被寵壞的沃波爾最終也開始不滿意起來。他再度挑戰兄弟會的長輩成員,在不滿的地方出言挑撥,盡管其中大多數不滿都是他想象出來的。

鄧肯被分配了一個位於西印度的任務。在那裏期間,鄧肯記住了所有他能得手的關於當地刺客組織的事。而之後,當獲得了足夠多對聖殿騎士來說有所價值的信息後,沃波爾就聯系了他們。聖殿騎士完全知道要奉承他什麽……以及支付他什麽。

內森一直在學校進進出出,因為他總是挑事幹架。作為一個堪稱典型的倫敦東區人,他混跡在一個幫派裏,做了一陣子毒品交易。幫派頭領派他去本地學校附近兜售毒品,因為他看起來可愛又無害。無害,直到他開始大發脾氣。他赤手空拳地把一名成員幾乎揍成一灘扶不起來的泥。

“這種事你是可以理解的,對不對,內森?”現在埃米爾說道。過去,這會被當作一種侮辱。過去,內森會把這當作是挑釁。現在,他知道這是表達對某種——某人——的了解,某個內森與其共生度過每一天的人。

也共度過每一夜。

內森努力讓自己克制住不要發抖。

他不想變得像鄧肯一樣。他想要變得比他好。他想要變得更像穆薩,或者,在他感覺特別充滿希望時,他想要變得像林或埃米爾。就他所知,這兩個人沒有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內森知道自己的先祖是個多麽讓人厭惡的人,這就是為什麽他總是對任何新來者如此疑神疑鬼。有罪直到被證明無辜,人們都知道他總這麽說,說白了,我們都有罪。

內森相信穆薩的判斷。穆薩似乎對自己的兩套記憶極為協調,勝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甚至勝過頭腦冷靜的埃米爾。他為了騙過警衛們而表現得像個小醜,但實際上,他才是清醒的那一個。

“我確實懂這種事。”內森平靜地回答。他的視線瞟向一個警衛。他們正向鷹一樣地注視著我們。“穆薩是對的。他們不該這麽快就把他放回阿尼姆斯中去。如果他們逼得那麽緊,那一定是因為他知道某些非常重要的事。而他很可能會決定要站在錯誤的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