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3頁)

現在阿吉拉爾理解了為什麽這個人會有“黑色騎士”這個稱號。從他的頂髻、編起的頭發一直到他的靴尖,歐哈達一身上下都如夜幕般漆黑。

漆黑如他的心,阿吉拉爾懷著湧起的怒火想著。

歐哈達粗壯的脖子和寬闊的雙肩上所圍著裝飾的皮革都帶有戰鬥過的痕跡,那條刺繡的鬥篷因黃色塵土而黯淡。他厚實的胸膛上覆蓋著皮甲,只有黯淡的銀飾釘和下方的鎖子甲反射出光芒。歐哈達並沒有佩戴鐵手套,而是戴著一對由精致的黑色皮革制成的護腕,讓阿吉拉爾手臂上環繞的臂鎧相形見拙。

就連他所騎的馬匹都與其騎手相配。這匹牡馬的黑色毛皮因塵土而黯淡,但它厚實的鬃毛和尾巴,強健的體型和高傲的姿態都說明了其頂尖的血統。就像歐哈達一樣,這匹美麗的安達盧西安馬匹也身披黑色鎧甲。它的頭部被墨色板甲所保護,而遮住它全身的皮甲則飾有突出的鐵質三角。

拉米瑞茲與一批手下大步走向一棟簡單的石屋。歐哈達留在外面,身披紅色的鬥篷,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動彈一步,僅僅沉默地站在那裏就散發著震懾力。難怪他會被托爾克馬達器重。

灰煙混雜著黃色的塵土,讓阿吉拉爾的雙眼刺痛。他眨著眼睛讓視線清晰,努力忽略這疼痛、就如訓練所教會他的那樣。但哪怕經受過訓練,自第一眼看見這個殺死他父母的兇手起,阿吉拉爾的心跳速度就開始加快。他強迫自己回憶所學過的紀律性,就像導師所命令的那樣——牢記任務。

那個男孩——以及,通過他,取回伊甸蘋果——才是重要的事。只有這才是重要的。的確,如果在某種好運的幫助之下,拉米瑞茲沒發現這個被遺忘的、簡簡單單的村莊就是蘇丹寶貴的繼承人的藏身之處,刺客組織就不會與他或他的人馬交手。而阿吉拉爾就得被迫眼睜睜地看著可恨的聖殿騎士們安安全全地策馬離開,連一根手指都不能動,更別提舉起刀刃了。

當然,這將是個完美的結果。阿邁德將會安然無恙,伊甸蘋果將會安然無恙,沒有刺客會在今日喪命。

盡管如此,阿吉拉爾發現自己仍希望事情會向另一個方向發展。

這個毫不崇高的願望在片刻之後就被實現了。房中傳來一聲大叫,隨後一名士兵出現了:

“我們找到他了,”士兵對這名靜默、龐大的騎士宣告。歐哈達點了點頭,用一種對如此巨大的身軀來說難以置信的優雅翻身下馬。

阿吉拉爾暗自懷疑是誰出賣了他們。他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並不重要。因為恐懼或貪婪,有人這麽做了;而現在,救回年輕的阿邁德王子就是刺客們的使命了。

無論以什麽方式。

歐哈達大步走向嚇壞了的村民,如同獅子走在羊群間。他眯起眼睛,視線閃動著掃過他們。他走到其中一人身前,抓住這個女人的頭巾,狠狠一拽,讓她跪倒在地上。

“是哪家窩藏了那個男孩?”他質問道。

阿吉拉爾能夠看到女人雙眼中的恐懼和痛苦,但這個女人拒絕回答。歐哈達皺起眉頭,更進一步扭動他的大手。女人發出輕輕的嘶聲。

“只有我一個。”伴隨著一個聲音,一個男人踏上前來。

那是迪耶格,一名兄弟會長年的友人。本尼迪克托請求他幫忙藏起年輕的王子,而迪耶格勇敢地同意了。就像那個正受歐哈達折磨的女人一樣,迪耶格也在害怕,任何神志清醒的人都會如此。但他仍高昂著頭。

阿吉拉爾非常清楚,迪耶格要是想活命,只需要指向人群中任何一個戴著兜帽的身影,並大叫出那一個詞:“刺客!”那樣,他也許甚至能拿到一筆豐厚的獎賞。但他並沒有這麽做。

阿吉拉爾一路穿過人群,一邊注意到迪耶格和那個女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目光。盡管短暫,歐哈達也注意到了,他低吼了一聲,再度擰起女人的頭發,隨之將她猛摔在塵土之中。他轉過身,注視著這個站上前的男人,他比對方高出至少一英尺。

“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在這裏。”迪耶格繼續說。

歐哈達上下打量著他,隨後沖自己的將軍點點頭:“我敬仰你的勇氣。為此,我將饒過你的性命。”

這個男人吐出一口氣,他也許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屏住了呼吸。歐哈達的嘴唇微微翹起,形成一個可能是微笑的樣子,同時繼續說道:“吊死他的家人,讓他看著。燒掉整個村莊。從這個女人開始。他們散發著豬糞和罪孽的臭味。”

聖殿騎士居然敢說自己是良善的一方。阿吉拉爾想著,怒火竄過他的全身。他盡力將它置於一邊,盡力讓自己繼續隨意地走動,而不是沖向這個他所憎恨的殘忍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