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梅菲提的子宮(第3/4頁)

一絲微笑滑過女人蒼白的嘴唇。“伊斯冷墓城的古墓就是一個聖墮,”她說,“梅菲提的子宮是另一個聖墮。它們是一對,是同一事物的兩半。這是極短的一條巡禮路,但又極難發現。千年以來,你是唯一走過的人。興許千年之後,你也是最後走過的人。”

“這意味著什麽?”

女人再次微笑。“如果我知道,我定會告訴你。但我只知道這個:它需要被開啟。你對塞爾的祈禱把你帶到了這裏,因此每一條路線都被設定完好,包括這次。正如我所說,你正在你被需要的地方。”

“所以即便她們把我扔進洞穴讓我自生自滅我也應該待在修女院裏?啊,我明白了。她們是被安排這樣做的,因為塞爾要她們這麽做。”她哼了一聲,“可要是我選擇不相信你呢?要是我把你當作某個操縱黠陰巫術的巫婆,認為你是在騙我呢?你來到我的夢中跟我說些謊言,還指望我把這些津津有味地當蛋糕吃下去。”

忽然一個念頭蹦將出來,直接擊中她自己的心臟。“如果你是寒沙的黠陰巫術呢?難道就是你跟你姐姐蠱惑了那個騎士讓他去謀殺我母後?肯定的,一定是你們!我可真夠笨啊!”

這想法使得她膝蓋打戰。伊斯冷的每一個人都在想方設法尋找懂法術的人去蠱惑禦前護衛,而就在安妮與那種人作莫名其妙交談的時候,謀殺事件發生了。

除了護法大人以外她誰也沒告訴,但他不相信。而現在她已身處一千裏格之外,受控於一群有虐待癖的修女,遠離任何一位可以信任的人。

即便是奧絲姹,也要她許諾不逃跑。或許奧絲姹也被蠱惑了。

“你是個騙子,”安妮說,“騙子!巫婆!”

女人搖搖頭,動身離開,走向樹林。安妮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否定。

“不要走!回答我!”

女人揮了揮手,於是一切又重新歸於黑暗。

“不要!”安妮再次哀號。她回到了洞穴裏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她用拳頭捶打著地面,憤怒的眼淚不爭氣地流出來。

安妮數百次地罵自己蠢笨,之後得出一個結論:她不能也不會相信瑟苦拉院長會放她出去。戴面具的女人說這裏有另一條路。那可能是謊言,但她想起許多描繪洞穴的故事裏,的確總是不止一個出口。

於是,她小心翼翼,像只動物似的伏在地上,用四肢慢慢行走。她爬過那些修女叮囑她不要越過的界線,來到一個連地面也是巖石的未知世界。

這比安妮想象的狀態好多了。地板上每一道浸漬每一條曲痕似乎都在昭示這是何處,於是探察很快便跟某段記憶重合起來。這是多麽令人恐懼而又激動人心的事。要是她真的走過巡禮路呢?就像一個祭司那樣?就像維吉尼亞·戴爾與她的英雄們那樣?要是這種奇怪的新感覺並非來自自己的空想,而是確然的事實呢?

無論是否空想,這條路她走得越來越有信心。她站了起來。腳步的回音告訴她所在之地是否空曠。有些冰涼的空氣警告她哪裏有巨巖的深深裂口,還有洞穴的氣息會提示哪裏有水源。她一路走下去,那種特別的氣息越來越強,直到聽見歡快的流淌之聲。而後,在一些通道上爬上爬下之後——有些窄得幾乎擠不過去——她見到了光亮。

暗淡的光亮。

真正的光亮。

這種光亮很快就變得可以刺痛雙眼,於是她只好停下來讓多天埋沒於黑暗中的眼睛重新習慣這種能量。當感覺太陽的光線不再那麽耀眼後,她走向巖洞的出口。溫暖的陽光,愜意的微風,這種簇擁肌膚的奢侈感受使她一時間忘記了做其他事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始查看周遭的環境。

巖洞位於遍植了橄欖、月桂和杜松的山腹。安妮思忖著集訓院也坐落在同樣的山脊之上,但仔細瞧了瞧卻沒見到塔的蹤影,這也就是說她一定是身處山體的另一面。她小心地擇路走向山頂,直到看見集訓院。距離相當的遠。而後安妮開始往回走,仔細勘察,並牢牢記住了巖洞周圍的特征。

巖洞下較為平坦的山地植被較少,處處可以看到綠色空地。這裏曾經一定是牧場——或許是為那愚蠢的綿羊提供的——但她找不到最近放過牧的任何跡象。

再走遠些之後,又聽見了水流之聲。她興奮地發現一個盛滿清泉的水池。一群鳥從周圍的樹上呼啦拉地飛出來,顏色鮮黃靚麗,惹得安妮一聲驚呼。

繞池勘察了一圈,嘗了嘗泉水,十分甘甜。隨後她又再次環視了一周,確信除自己以外再無旁人之後,才剝去散發異味的法衣,縱身躍入池中。感覺真好。遊了一會兒後她滿足地在淺灘上歇息,讓水淹至自己下頜,閉上了雙眼。眼瞼底下呈現鮮紅的色彩,她努力地想要忘記在聖梅菲提子宮的經歷——另外還有不得不重回裏面這事。無論那個幻象中的女人是不是騙子,她們之間還存在著約定,她不想去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