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彬彬有禮的毒蛇

赫斯匹羅笑著從座椅處起身。

“護法大人?”宜韓修士倒吸一口涼氣。

“你似乎很懊惱。”赫斯匹羅說著,朝那小個子揚了揚眉毛。

“只是吃驚,”斯蒂芬飛快地回答,“埃爾登爵士使我們把您誤解成了一名卑下的主祭。”

“可我確實是主祭,”赫斯匹羅說著,摸了摸他的山羊胡,“也是修道士,執事,司鐸和大司鐸。”

“當然,護法大人,”斯蒂芬說,“但一個人通常為人所知的只有最尊貴的頭銜。”

“這話大體正確,得視此人的目的而定,”他緊皺眉頭,“斯蒂芬修士,你看見我不高興麽?”

斯蒂芬眨了眨眼。

離奇怪事之觀察記錄

關於彬彬有禮的毒蛇

或許是此物種中最致命的一員,這條彬彬有禮的毒蛇魅力非凡,善用甜言蜜語引誘其獵物接近。它在捕食者中與眾不同,慣於為了獵食和娛樂而說服其他動物為其效力。只有通過觀察其眼球中央被稱為血液的冰冷流質的迅速凝結,才能真正加以識別,而待它接近時再行自救,通常已為時過晚。

對其的徹底了解——或者無知——往往是幸存的關鍵,只要毒蛇相信仆從對己忠心不貳,便會手下留情,以觀後效。可若毒蛇相信自己遭受背叛,其真正本質也已被識破,這只不幸的小山雀或是蟾蜍就將面對它發亮的毒牙……

“斯蒂芬修士?”護法不耐煩地說。

“護法大人,我——”

“或許你的焦慮來源於你想告訴我的事。你一直沒有音訊。護林官和你朋友薇娜呢?莫非我交托給你的任務被你搞砸了?”

從見到埃爾登爵士之後,斯蒂芬頭一回感到安心了些。不算太多,但總好過沒有。

“他們被殺了,護法大人。”他說著,盡可能地裝出悲哀的神情。

“這麽說,那箭沒效果?”

“我們根本沒機會用它,護法大人。我們被大群史林德圍攻。我們根本沒見到荊棘王。”

“史林德?”

“請原諒,護法大人。這是烏斯提族語裏描述野人的詞匯,易霍克向您報告過的。”

“啊,對,”赫斯匹羅,“至少你更了解他們了吧?”

“沒什麽值得注意的,護法大人。”斯蒂芬撒謊道。

“真可惜。可我還是不明白。你怎麽知道在這兒能找到我?我來這裏的事對外沒有公開。”

“護法大人,我根本不知道能在這找到您。”斯蒂芬答道。他的頭腦在尚未鋪設完成的虛構之路上飛速運轉,思索著自己會在下一座山那邊看到什麽。

護法皺了皺眉。“那你們來這裏做什麽?你沒能完成我授予你的使命。我想你的首要職責應該是匯報這次失敗才對,而合乎邏輯的報告場所就是伊斯冷。你究竟為何跑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來?”

斯蒂芬的那條路縮減成了一條繩索——就是騙小孩的雜耍藝人踩的那種。他曾在莫瑞·托普的城鎮廣場試過一次,他成功走出兩步,感覺就像打贏了一場大仗。但那只是錯覺:他只走了兩步,然後就失去平衡,掉了下來。

“他們是應我的要求來這兒的,護法大人。”宜韓修士插嘴道。

斯蒂芬努力維持臉上波瀾不驚。他本希望自己能蒙混過關,可護法的目光已經轉向了那個荷瑞蘭茲人。

“請原諒,”赫斯匹羅說,“我不覺得我認識你。”

宜韓修士鞠了一躬。“護法大人,修士阿爾弗拉茲聽候您差遣。萊爾主教去德易院清理異教徒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

“是嗎。那萊爾主教怎樣了?”

“護法大人,看來您還不知道啊。現在消息本該送到您那兒了,我們派了信使去伊斯冷。主教被史林德給殺了,就是斯蒂芬修士提到的那群家夥。我們僥幸逃脫了。”

“僥幸逃脫的人還真不少,”護法評論道,“可這能解釋你們為什麽出現在這兒嗎?”

“我們抵達了修道院,發現那裏只剩下一堆堆白骨。所有人都失蹤了——至少我們是這麽覺得的。不過那天晚上,我們找到了佩爾主教,他被關在最高處的冥想室裏。他已經徹底瘋了,語無倫次地喊著什麽世界末日,什麽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巴戈山脈找到某座山。不到半個鐘頭之後,德易院僧侶遭受的命運也降臨到了我們身上,史林德們發動了襲擊。可萊爾主教覺得佩爾的瘋話也許有些道理,所以他責成我們保護好他帶到塔裏的那些書籍,並且找到佩爾所說的那座山。

“我們發現斯蒂芬修士被鎖在塔裏的某個房間時,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佩爾主教把他關了起來,強迫他翻譯那些讓人費解的文字。”

“我被搞糊塗了。你是怎麽進到那座塔裏的,斯蒂芬修士?”

“埃斯帕、薇娜和易霍克被殺後,我就去了自己唯一知道的地方,”斯蒂芬說著,努力讓雙腳在瘋狂搖擺的繩索上站定。“我對禦林裏唯一了解的地方就是德易院。可我剛到那裏,佩爾主教就把我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