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殘酷修行(第3/7頁)

坐著比任何交通工具都更高速方便的南美的手,安隨著小破、阿落站到了豬背嶺上。天邊開始出現第一線黎明曙光,山的剪影起伏,顯得陰沉不定。在安說完上面那段聽起來相當之專業的介紹後,其他三個人陷入了沉思。老半天南美才期期艾艾地說:“我,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我就是打這一過,覺得這挺容易死人的。”

她馬上決定對安再認識:“你對野地生存擅長不?”

安點頭:“還好。”

南美很滿意:“那行,今天就你帶著他們吧。”

豬背嶺。

整整一天艱苦的攀登已經臨近結束,下午四時,太陽早早在西邊宣告白日帷幕的降落。站在山頂,向下張望深不可測的懸崖,安選好固定點,給小破和阿落系上安全繩,一面警告他們下降速度不可過快。前幾天山上應該下了不少雨,夜間結成冰層,白天溶化後與泥沼雜在一起,非常難以立足。

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拿了一支冰鎬,保證自己有比腿更強有力的支撐點,必要的時候可以砸進冰層,止住從巖石上下滑的趨勢。

安不厭其煩地叮囑。清早南美把他們送到這裏之後說的話猶在耳邊:“小破和阿落身上的超能力大部分被白棄封鎖,不能飛翔,也不能隨便從兩千米的地方摔下去,他們需要學習真正的生存技巧,直到不需要超能力,也可以成為嚴酷環境中的強者為止。”

所以,如果他們現在沒有辦法好好下山,如果他們在每一天的訓練中沒有辦法好好適應,死亡會比一切神靈的拯救都來得更快。

在漫長的征戰中,紫狐鬥神一早已經拋棄了他全部不必要的姑息情緒,以及憐憫心。優勝劣汰,勝者生存,這在拼死與命運搏鬥的世界裏,是最高最強硬的法則。

也只有他,能夠禁止南美發揮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熱心腸,順從地退到遵從者的地方,聽任小破和阿落進入真正的世界——不能輕逸,超脫,自由自在飛翔,蔑視牛頓和愛因斯坦;要落地,謹慎,跟任何人類一樣心知肚明自己的軟弱,同時不斷去挑戰這軟弱,直到徹底把它馴服。

這正是安所經歷過的。鮮明得如在眼前。被平凡生活所掩蓋的鋒利生命觸覺,一旦來到合適的空氣,立刻像雨後春筍或者開蓋罐頭裏的細菌一樣,飛快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小破觀察著地形,他讓阿落走在前面,並且小心地保持和後者的距離,如果阿落下墜,那麽他可以立刻收緊安全繩,給前者緩沖的時間穩住去勢。在過去三個月的修行中,他已經漸漸習慣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並因此而變得沉著。

安走在最後。他的眼睛閃出奇異光彩,注視最前面的阿落。那孩子長高了很多,身形結實有力,學起東西來,帶著一種如饑似渴的投入神情。

之前攀登到山的一半,差不多中午時分,他們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休息,拿出牛肉三明治補充體力。阿落照顧小破,小破照顧安,安照顧阿落,三個人形成攻守平衡,忙得不亦樂乎。看著安遞過來的三明治,阿落微微一怔:“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吃西紅柿?”

那個三明治裏的西紅柿片,絲毫無存,連被汁水沾染過的菜葉,也已經被安細心地拿掉。

阿落五歲那年,吃小西紅柿噎住,被憋得死去活來之後,他再也沒有嘗過任何番茄以及番茄的制品。

安苦笑。

沒有辦法解釋的東西有很多,習慣,記憶,感情……

他只能輕柔地把三明治放在阿落的手裏,轉過頭去,看天空優雅的雲跡。

猶豫了一下,阿落把三明治送進口,一面含糊地問小破:“你有什麽東西不吃的嗎?”

小破此時已經完成進餐大任,吃飯吃出一副給人亡命追殺的表情。換成三個月以前,他怎麽也不會相信自己這樣隨遇而安,居然肯吃掉一個冷得像冰,硬得像鐵,裏面的肉半生不熟,番茄爛爛爛的三明治。

瞟了阿落一眼,小破很滄桑地說:“我不吃的東西多了,量你也記不過來。”

他站起來,雙臂伸開,向天長號一聲:“辟塵啊,把那些我以前不吃的東西都打個包寄給我吧。”

然後轉身開始打繼續往上攀登的固定樁,動作嫻熟,極為專業,學一上午學到這個程度,無論從什麽立場來看,都要承認他是一個天才。

這兩個孩子,所擅長的領域截然不同。

阿落對細節的搜集、分析以及面對變化表現出來的敏銳反應出類拔萃,完全不是訓練的結果,訓練只是教會他怎麽使用這種天賦。而小破,他的頭腦和行動永遠在同步,高速而有效的同步,既不會因為思慮過多而延誤前進,也不會因為缺乏考量而行為魯莽,他所做的決定,可能不是最完美的,也決不會是最差勁的,就在這兩者之間,小破單刀直入找到一個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