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冊 第二十五章 爾來四萬八千歲(第4/6頁)

果然,陸遊眉頭一挑:“你居然能破掉辯才的怨氣?”他又端詳片刻,語氣變得不善:“你沒把它帶在身上,果真是個心思細密之人,如今對老夫說這些,想必是別有意圖吧?”韋勢然道:“在下本來是打算自己集齊七侯,打開筆冢。如今既然放翁先生轉生,在下隨時可以雙手奉上——只有一個不情之請。”

“講。”

“萬望重開之日,能隨侍左右,親睹盛況。”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可羅中夏覺得,這只老狐狸肯定還有別的企圖,只是自己實在看不出來。陸遊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反而擡起手掌道:“那個叫函丈的人,你可了解?”

陸遊繼承了彼得和尚的記憶,今世之事,已有了大略了解。韋勢然躬身道:“函丈此人,身份不明,但顯然與天人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陸遊“嗯”了一聲。

韋勢然又道:“如今世情已變,儒門亦蟄伏日久。在下疑心這個函丈,已經掌握了天人筆。他欲聚齊七侯,重開筆冢,恐怕是想讓天人筆吞噬掉其他筆靈,完成當日未竟之事,儒門必可中興。”

陸遊哂然一笑。渡筆人體內有青蓮、點睛,鼎硯陣裏封著靈崇、紫陽,再加上天台白雲——青蓮、紫陽算是遺筆,只能算半支——七侯已得其四,無論如何也要比函丈占據優勢。

“那麽青蓮筆的下落,你可有頭緒?”

韋勢然道:“在下愚鈍,只是在當塗尋獲了青蓮遺筆,青蓮真筆卻一無所獲。”

陸遊看向韋勢然,眼神微有贊賞之意。這家夥能憑一己之力獲得天台、青蓮兩支筆靈,無論實力還是心機,都是一等一的高明。他眯起眼睛盤算了一陣,開口道:“既然青蓮未出,說明時機未到。而今之計,得先把其他尚存的七侯收入筒中。韋勢然,你既然有心要重開筆冢,那就隨我去把它們取出來。”

當年七侯封印了五支,都是陸遊運用筆陣親自排定。他若親至,打開封印可謂輕而易舉。韋勢然大喜,當即按照古禮拜倒。

陸遊微微一笑:“你若是跟隨我去,須得……”他話音未落,突然伸出一掌,打在韋勢然胸口。韋勢然猝不及防,倒退了數步,幾乎倒在地上。

這一下驚變,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怔。說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又動手了?陸遊上前一步,沉聲喝道:“你的筆靈呢?”

這一聲提醒了周圍的人,對啊,韋勢然的筆靈呢?剛才在高陽洞裏,陸遊喚出了所有的筆靈排陣,韋勢然的筆靈都沒露面,可若說這只老狐狸沒有筆靈,那怎麽可能?

韋勢然身軀微晃,卻是苦笑不語。陸遊道:“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他伸手一指依舊昏迷不醒的小榕:“你的筆靈,就是這個殉筆童吧?”

羅中夏聽見這一句,如遭雷擊。在高陽洞裏,周成已說了小榕是殉筆童,可羅中夏卻一直不願意去相信。直到陸遊也說出這個判斷,他才對這個殘酷現實避無可避。

羅中夏忍不住上前揪住韋勢然的領口,脫口而出:“你快說,小榕到底是什麽?”韋勢然看著他,整個人似乎蒼老了幾分:“放翁先生說得沒錯,她就是我的筆靈啊!”

“胡說八道!”羅中夏大怒,“小榕是活生生的人,我又不是沒見過殉筆童!”

陸遊冷笑道:“老夫曾經跟殉筆吏打過交道,那都是些瘋子,想不到還有余孽流傳至今。我看你和紫陽根本就是一夥,想蒙騙老夫,真是自投羅網!”他擡起一掌,正要拍向韋勢然天靈蓋。一支筆靈卻突然擋在前頭,迫他停手。

“麟角筆?”陸遊一怔,轉眼去看旁邊的秦宜。

秦宜雙手抱臂,一改之前的嬌媚,冷笑道:“哎喲,放翁先生,你既然有彼得的記憶,就該好好回憶一下。殉筆童乃是奪人心智,為筆靈所用,何曾像小榕這樣靈動活潑的?”

陸遊斥道:“殉人煉筆,本就有違天道,煉得好壞又有什麽分別?”他的壓力源源不斷地傳過來,秦宜非但沒有撤筆,反而繼續說道:“殉筆亦分正邪,邪者害人,正者救人,放翁先生可不要太武斷啊!”

陸遊沒想到這個小字輩居然教訓自己,眼睛一瞪,正要發作。羅中夏卻突然顫聲道:“你說,這怎麽算救人了?”

一提小榕的事,就連懷素禪心都抑制不住他的心。

秦宜看了一眼韋勢然,見對方沒吭聲,便輕嘆了一聲:“此事說來,牽扯可不小呢!我的母親,其實是殉筆吏一脈的傳人,當年她和我父親韋情剛相好,韋家異常震怒,派了許多人來追殺。我父母被圍攻至重傷,結果我父親與諸多長老同歸於盡,只剩下我母親和一個叫韋勢然的長老。”

羅中夏此前聽彼得講過這個故事,當時只知道是一場情場悲劇,沒想到裏面居然還牽扯到殉筆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