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二十六章 伏櫪銜冤摧兩眉(第5/6頁)

啊!羅中夏猛然從床上驚起大叫,把周圍的顏政嚇了一跳,伸手過去摸他額頭:“你鬼壓床了?”羅中夏驚魂未定,說敵人在哪兒,顏政更驚訝了:“什麽敵人?我剛才出去打水,看見你躺在飲水機前面的地毯上,就給擡進屋了,還以為你睡糊塗了呢。”

羅中夏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顏政也覺得納悶,剛才他可是一個人都沒看到。若說對方是敵人的話,為啥就這麽輕易放過他了?難道不應該直接拖走解剖嗎?兩人正百思不得其解,二柱子一臉緊張地進來,說他感應到附近有筆冢吏,驚醒過來,趕緊來提醒他們。

既然二柱子有感應,說明羅中夏剛才確實遭到了一次襲擊,不過敵人似乎沒什麽殺意,稍微接觸一下就退去了。

“我說,滄浪筆說的那個煉字,到底是什麽意思?”羅中夏問二柱子。他還從來沒碰到過這麽奇怪的敵人,感覺一身力氣都無處施展。

顏政肯定回答不出來,但二柱子是韋家培訓出來的,肯定知道。

顏政從包裏把《李太白全集》拿出來墊在桌子上,開始削蘋果。二柱子道:“我在村裏私塾上學的時候,聽過一個推敲的故事,就是關於煉字的。你們要不要聽?”

“說來聽聽。”顏政饒有興趣。

“唐代有一位詩人名叫賈島,有一次他想出了兩句詩‘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但卻不知道用‘推’字好還是‘敲’字好。他騎著驢子想了很久,都無法做出決定,最後竟然撞到了韓愈的儀仗隊伍。韓愈告訴他說‘敲’字比較好。後世‘推敲’一詞就是從這裏來的。”

二柱子的故事一聽就是講給少年兒童聽的,羅中夏和顏政卻聽得津津有味。聽完以後,羅中夏摸摸腦袋:“可我還是覺不出來‘推’和‘敲’有啥區別。”

二柱子不好意思道:“我也是。”顏政道:“這有什麽好為難的,推和敲都不好,應該用砸。僧砸月下門,大半夜的不砸門別人聽不見啊。”

“那還不如僧撞月下門。”

“逼急了和尚,搞不好還會僧炸月下門呢。”

三個人都笑了,氣氛略有緩和。二柱子道:“這個嚴羽滄浪筆的能力,我也不太清楚,老師沒教過他。不過聽你的描述,似乎只要說話不和他的韻部相同,就沒事了。接下來咱們外出,盡量裝啞巴吧。”

倘若彼得和尚在此,肯定還有更好的辦法。但這三個人,一個不學無術,一個六竅皆通,還有一個年紀尚小,只能選擇這麽保守的辦法了。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決定聚在一個屋子裏睡更安全。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小旅館不遠的酒店二十層,幾道情緒不一的目光,正隔著玻璃注視著這邊窗口。其中一個人放下望遠鏡,露出悍狼般的面孔——正是羅中夏他們的熟人,諸葛長卿。

諸葛長卿對身旁那個有著成龍式大鼻子的男子道:“諸葛一輝,你剛才為何手下留情?”

諸葛一輝啜了一口杯中的清水,豎起一根指頭:“我的滄浪筆本來只能困住羅中夏,傷不了他。”

他的筆能把人拉入純粹精神領域,在那裏任何筆靈都無處遁形,所以在諸葛家,他負責的是調查和辨認筆靈,鬥戰反倒不是強項。

“我記得滄浪筆明明可以令對手精神崩潰。”諸葛長卿有點不甘心。

“那家夥沒什麽學問,但剛才我窺視他內心,有那麽一點異常固執之處,比尋常人都堅定得多,死死護住了核心精神領域。我估計,這就是族長說的道心種子吧。”諸葛一輝說到這裏,居然面露一絲敬畏,“他日後多讀讀書,未來不可預期啊。”

“那豈不是更要趁早幹掉?”

“不要整天幹掉這個殺死那個,我們諸葛家又不是犯罪集團。這次我們來,是為了搞清楚青蓮筆來紹興的目的,盡量不傷人。”

諸葛長卿道:“我不明白。他們三個只有兩個是筆冢吏,還是新丁,我一個人分分鐘搞定。只要落到我手裏,我保證他們很快就會說出所有的事,筆也歸咱們所有了。”他轉動手腕,露出殘忍笑容。

諸葛一輝皺了皺眉頭,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家夥透出的血腥和殘忍味道。他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擱:“殺人取筆?你瘋了?有意見直接找族長說去。”

諸葛長卿聳聳肩,冷笑著回頭道:“十九,你的一輝哥說不傷人,你覺得呢?”

原來屋子裏還有第三個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長發女子,長發披肩,一身紅衣,高挑的身材英氣十足。她半坐在床邊,手裏玩著一把飛刀,眉眼之間帶有濃濃的煞氣。她聽到諸葛長卿的話,冷然道:“一輝哥,我就問你一句,你剛才在‘境界’裏可看到點睛筆了?”

諸葛一輝苦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