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八章 男兒窮通會有時(第2/4頁)

羅中夏從招待所裏走出來,兩手空空。他看到小榕還站在原地,急忙快走兩步,上前說道:“那支筆,已經不在這裏了。”

“我已經知道了。”

“啊?”

小榕揚起手指了指遠處的溝渠:“我剛才在那邊發現了些線索。昨天晚上你遇襲的時候,有人隱藏在旁邊,而且這個人手裏拿著無心散卓筆。”

“你怎麽確定?”

“筆靈過處,總會留下幾絲靈跡。我剛才以詠絮筆去試探,正是無心散卓筆的反應。”

“難道真是鄭和?”羅中夏疑惑地叫道。剛才鞠式耕告訴他,昨天晚上鄭和借走了那支筆,就再沒有回來過。

“鄭和是誰?”

“就是那天去你們那裏買了菠蘿漆雕管狼毫筆的家夥。”羅中夏沒好氣地回答,那件事到現在他還是耿耿於懷。

“哦,原來是那個人,他現在在哪裏?”

“那就不知道了,這得去問了。”

羅中夏心裏對鄭和的憤恨又增加了一層,這家夥每次都壞自己的事,而且兩次都和毛筆有關,著實討厭。小榕俏白的臉上也籠罩著淺淺一層憂慮:筆靈本是秘密,讓羅中夏摻和進來已經引起無數麻煩,現在搞不好又有別人知道。不過眼下他們也沒什麽別的辦法,只好先返回校園,四處去找鄭和的同學打聽。

接下來的時間羅中夏可是過得風光無比——至少表面上風光無比——他走到哪裏小榕都如影相隨,上課的時候小榕就在門口等著;到了中午,兩個人還雙雙出入學校旁邊的小餐館,讓羅中夏的那班兄弟眼睛裏都要冒出火來。而老李絲毫不見動靜,仿佛已經把羅中夏給忘掉了一樣。這更讓羅中夏惴惴不安,他終於深刻地理解到那句“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了。

他心中還存著另外一件事,但如果小榕在身邊,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做的。

羅中夏問了幾個鄭和的同學,他們都說不知道那家夥跑去哪裏了;還說今天的課鄭和全都缺席沒來,他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也無法聯絡。他還帶著小榕去了幾個鄭和經常出現的地方,在那裏小榕沒有發現任何無心散卓筆的痕跡。

羅中夏跑得乏了,找了個小賣部要了兩瓶汽水,靠在欄杆上歇氣,隨口問道:“我說,那支筆為什麽叫作無心散卓啊?這名字聽起來很武俠。”

小榕嘴唇沾了沾瓶口,略有些猶豫,羅中夏再三催促,她才緩緩道:“漢晉之時,古筆筆鋒都比較短,筆毛內多以石墨為核,便於蓄墨,是名為棗心;後來到了宋代,筆鋒漸長,筆毫漸軟,這墨核也就沒有必要存在,所以就叫作無心。散卓就是散毫,是指筆毫軟熟的軟筆,這樣寫起字來筆鋒自如,適於寫草書。”

羅中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你能不能感應到無心散卓筆的氣息呢?”

“不靠近的話幾乎不能,事實上筆靈彼此之間的聯系並不強烈。你看,我和諸葛長卿上次面對面,都不知道對方筆靈的存在。”

“那反過來說,諸葛家的人想找我,也沒那麽容易了?”羅中夏小心地引導著話題走上自己想要的方向。

小榕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對,但他們已經知道你在這所大學,也許現在就有人在盯梢。”

羅中夏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那我們逆向思維,離開這所大學不就得了?”小榕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離開大學?”

“對啊,我離開大學,他們再想找到我就難了,你也就不必再辛苦護衛我,我們可以分頭去找鄭和,你看如何?”

小榕看著羅中夏侃侃而談,絲毫不為所動:“不必多此一舉,我們就在校園裏等。”

“可萬一鄭和沒找到,敵人又打來了呢?”

“爺爺既然這麽安排,總沒錯。”小榕輕松地否定了羅中夏的提議。羅中夏失望地擺了擺頭,嘆道:“那晚上咱們只好在學校網吧裏待著了。”

“網吧?幹嗎去那裏?你們應該有晚自習吧?”

“……呃,有是有,可……”

“別欺負我沒上過大學。”

小榕一直到現在,才算第一次在他面前綻放出笑容,這笑容讓羅中夏無地自容。不知道為什麽,在她面前,他一句反擊的話也說不出來。

到了晚自習的時候,羅中夏被迫帶著小榕來到階梯教室,一百個不情願地翻閱那本《李太白全集》;小榕則坐在他旁邊,安靜地翻閱著時尚雜志,她側影的曲線文靜而典雅。不用說,這又引起了周圍一群不明真相者的竊竊私語。

羅中夏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經成為校園一景,他悶著頭翻閱手裏的書,看著一行一行的文字從眼前滑過,然後又輕輕滑走,腦子裏什麽都沒剩下。他胸中筆靈似已沉睡,絲毫沒有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