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妙手神偷(第2/6頁)

一分鐘過去了,又一分鐘。現在威爾在哪兒?她伸著脖子去看書房的窗戶,可那兒仍然是一塊懸垂著爬墻虎的黑方洞。就在這個早晨,查爾斯爵士還坐在靠窗的位置,蹺著二郎腿,撫弄著褲子上的褶線。櫥櫃在窗戶的什麽位置?威爾能不能不驚動任何人進到裏面?萊拉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這時潘特萊蒙發出一聲輕響,就在同時,從房子前面,萊拉的左邊,傳來一種不同的聲音。她看不到前面,但她能看見一道亮光掃過樹叢,她聽見低沉的紮紮聲:她猜想是汽車輪胎壓過碎石路的聲音,她壓根沒聽到發動機的聲音。

她尋找潘特萊蒙,他已經無聲地飛在了前面,他盡力地飛在能離開萊拉最遠的地方。他在黑暗裏又轉身飛回來,落在她手腕上。

“查爾斯爵士回來了,”他悄聲說,“還有別人和他在一起。”

他又飛走了,這次萊拉跟在他後面,她踮著腳尖,非常小心地走在柔軟的地面上。她蹲在灌木叢後,最後她趴在地上,從一棵月桂樹的枝葉後偷看。

勞斯萊斯汽車停在了房前,司機來到乘客一側打開車門。查爾斯爵士站在那裏等待著,面帶笑容,他向從汽車裏走出來的女人伸出手臂。當她進入萊拉的眼簾時她的心像是被重擊了一下,這是自從她從伯爾凡加逃出來後最可怕的重擊,因為查爾斯爵士的客人就是她的母親,庫爾特夫人。

威爾小心地數著步伐,走過喜鵲城的草地,他盡可能清晰地保持著對書房方位的記憶,他以附近那幢有廊柱、整齊的花園、還有雕塑和噴泉的灰白色別墅作為參照,努力確定它的方位。他意識到在瀉滿月光的草地上他是多麽暴露。

當他感覺處在正確的方位時,他停下來,拿出刀,仔細往前試探。這些看不見的小缺口隨處都是,但不是哪裏都有,也並不是小刀一揮就能打開一個窗口。

他先打開一個他手掌那麽大的小缺口,往那邊看,可那兒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黑暗:他看不出他身在何處。他關上那個缺口。身體轉了九十度,又打開一個。這次他發現前面是紡織物——厚重的綠色天鵝絨,是書房的窗簾。但窗簾和櫥櫃的方位是什麽關系呢?他不得不關上那個窗口,再試一個。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第三次,他發現他能在大廳門外透進的昏暗燈光中看見整個書房。書桌、沙發,還有那個櫥櫃!他能看見銅顯微鏡側面發出的一絲亮光。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整幢房子一片寂靜。這再好不過了。

他仔細估算著距離,關上那個窗口,向前走了四步,又舉起刀。如果他沒算錯的話,他應該恰好在正確的位置,進去之後就可以割穿櫥櫃玻璃,拿出真理儀後再關上身後的窗口。

他在合適的高度打開一個窗口,他離面前的櫥櫃玻璃門只有一臂之遙。他把臉湊近,從上到下專注地看著每一層。

真理儀不在那兒。

起先威爾以為他認錯了櫥櫃。房間裏一共有四個櫥櫃,那天早晨他數過,記住了他們的位置——高大的方櫃子,暗色木頭制成,側面和前面都有玻璃,擱板上鋪著天鵝絨,用來陳列珍貴物品,如瓷器、象牙或金制品。會不會是他把窗口開在了錯誤的櫥櫃前?但最上層擱板上是那個巨大的有銅環的儀器:他還特別注意到了它。在中間那層擱板,查爾斯爵士就把真理儀放在了那兒,現在那裏是空的。就是這個櫥櫃,真理儀已經不在那兒了。

威爾往後退了退,深呼吸了一下。

他得正兒八經地過去好好找一找,隨便在這裏或那裏開個窗口會耗費一整夜的時間。他關上櫥櫃前的窗口,又打開另一個窗口,觀察房間的其他部分,他全都看明白後關上了那個窗口,又在沙發後面打開了一個更大的窗口,這樣如果有緊急情況他可以很快逃脫。

這時,他的手一跳一跳地疼得厲害,繃帶松松垮垮地垂著,他使勁將繃帶重新纏了纏,把繃帶末端塞進去。然後他整個人都潛進了查爾斯爵士的家裏,他蹲在真皮沙發後,右手握著刀,仔細傾聽。

他沒聽到什麽動靜,就慢慢站起來,環顧著整個房間。通向大廳的門半敞開著,從門外透進來的光線足夠他看清東西。櫥櫃,書架,畫,跟那天早晨一樣,都絲毫未變地擺放在原處。

他踏上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地毯,一一察看那些櫥櫃,那兒沒有真理儀,整齊堆放著書籍紙張的桌上沒有,壁爐架上擺放的開幕式或招待會的請柬中沒有,靠窗有座墊的椅子上也沒有,門後的八角形小桌上還是沒有。

他回到書桌前,他想試試那些抽屜,不過他心中沒抱什麽期望。他正要拉開抽屜時,隱約聽見汽車輪胎壓過碎石路的紮紮聲,那聲音是如此輕微,他幾乎懷疑那是自己的想像,但他還是靜立不動地傾聽著。那聲音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