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勸說(第2/3頁)

高靜姝點頭:瞧,連貴妃的貼身宮女都覺得,以貴妃日常拉仇恨的舉動來說,六宮中不為難自家娘娘的就是極好極和善的人了!

木槿更道:“有了皇後娘娘的口諭,咱們也好閉門鎖戶不見外客,否則其余宮裏的妃嬪們,定然都要借著探望的名目紛紛趕來氣娘娘。”

高靜姝對貴妃的人緣之差,就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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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宮中。

貴妃告退後,皇後卻還未挪動,仍然坐在上首高位,手捧著茶盅出神。

皇後素來起居樸素,連指甲套子都是鎏金的,叫皇後專用的黃瓷蓋碗一映,顯得有些暗淡。

旁邊立著的是伺候她多年的奶嬤嬤,故而敢在皇後出神的時候勸一句:“這黃芪甘茴湯安神補氣,涼了可就傷了藥性,娘娘先用了吧。”

皇後這才舀了一勺送進口中,咽下後才輕聲道:“貴妃從前總是迷迷糊糊的,今兒倒像是醒過來了。”

烏嬤嬤要笑不笑似的:“如此娘娘也可省心些。老奴托大說句僭越的:雖說貴妃娘娘這樣……這樣憨直的性情。”

烏嬤嬤艱難咽下已經蹲在舌頭上大不敬的“沒腦子”“愚蠢”等詞,努力掰成“憨直”後,才捋直了舌頭繼續道:“這樣的性子,守在貴妃這個門檻上,叫下頭野心大主意多的妃嬪上不來是件好事。但貴妃娘娘也太沒規矩了些,連皇上在您這,都敢打發不知天高地厚的宮女來直愣愣來請,這簡直是藐視皇後!”

她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在訴說著憤憤不平。

從前貴妃間或有得罪僭越的地方,只要不走了大的規矩體統,皇後都一笑置之。

可烏嬤嬤笑不出來。

她自恃服侍的是大清的皇後,一向把眼睛放在頭頂上,往下看人。能讓她平視的只有太後和皇上身邊的人,貴妃的宮人算什麽大瓣蒜,居然還敢跟她還嘴!烏嬤嬤早就恨得如同她的名兒一般——恨成了烏眼雞。

於是此時她嘴角細紋撇出了嚴厲的弧度:“從前也罷了,可如今是連皇上都惱了貴妃行事沒有分寸!娘娘,貴妃既然吃了掛落,您正可借此訓誡一番,也叫貴妃知道上下尊卑,明白您才是後宮獨一無二的主子!”說著眉毛也擰了起來:“訓導妃嬪本就是該當的,主子何必像剛才那樣,費神費力地勸呢?只怕貴妃也就老實這幾日,到底聽不進去,白費了主子的心。”

皇後莞爾一笑。

她容色並不如何艷美,但就這樣穿著家常燕居服坐著,就有一種莊重端和的至美,哪怕是親和也是淩然不可犯的高華之態。

皇後笑過卻沒有出聲,繼續閑閑聽著烏嬤嬤在一旁低聲報告各宮這些日子對鐘粹宮的怠慢,以及純妃嘉妃之間的驟然親密,偶爾再添幾句貴妃的小話。雖不是瞎說,但說話的人心是歪的,自然針鼻大的小事也能誇大成西瓜,叫人聽了就覺得貴妃不把皇後放在眼裏。

而富察氏一直慢慢喝著補藥,直到將一盞補藥喝盡,漱過口後才用帕子輕輕擦了擦唇,溫聲道:“貴妃心地不壞,縱然淘氣也是有限的。”

她起身,宮女葡萄連忙扶著她的手。

葡萄雖眉眼柔順恭敬,心中卻不平:烏嬤嬤真是老糊塗了!皇後娘娘為人公正寬和,貴妃逾矩的時候都是平心靜氣的提點,恰到好處的制止。從前都不曾疾言厲色,這會子貴妃倒黴了再黑臉訓人成了個什麽?在旁人那裏,只怕要落個外甜內苦外寬內妒的名聲!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嗎!

葡萄心裏憤怒的狂貶烏嬤嬤,臉上卻還要按著長春宮的規矩保持著含笑的儀態,險些憋得精神分裂。

皇後見烏嬤嬤滿臉的不贊同,便緩聲道:“今兒貴妃看著明白些,但也不知是叫皇上的雷霆之怒嚇住了一時,還是真的懂事了。如今倒也不急,且慢慢看看,若過些時日她故態復萌,就照著從前的例,不必理她就是了。”

說完就往內室去。

烏嬤嬤的憤憤不平在長春宮孤掌難鳴,沒有得到相應的喝彩,只能拉著臉收皇後用過的碗碟,又自我安慰起來:也是,皇後娘娘實在不必計較。正如這內外施黃釉的瓷器,除了太後娘娘只有皇後才能用得,貴妃再得寵,也只能用黃地綠龍紋的杯碟。

這就是尊卑嫡庶的規矩。

葡萄和青提是富察皇後最得力的心腹宮女,耳聰目明,別說皇後笑意微淡,就算是眉毛微動她們也能體察心意,知道烏嬤嬤讓皇後增了煩惱。

這幾年,皇後越發不讓烏嬤嬤往外頭露臉去了,甚至只讓她看看庫房,在跟前說說話。估計翻過年去就會讓她出宮榮養。

此時葡萄就岔開話題:“娘娘,皇上打發了小壽子來,說晚上來用晚膳。”

皇後對著葡萄就露出了一點子姑娘家似的活潑,眨眨眼挪揄道:“皇上與貴妃鬥氣了十來天,今兒終於要開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