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聘禮

蘇蘇放下阿宓, 走到那人面前。

這一千年來,她時常會夢到他,有時候夢見他在鎖在煉獄中, 玄鐵刺穿琵琶骨。有時候是那年她捏碎邪骨時的場景, 他擁著她,眼中血淚一滴一滴地掉。

她淚珠砸在手背上, 輕輕拂上他的臉。

“澹台燼, 是你嗎?”

白子騫擡眸, 冷不防看見眼前女子紅透的眼眶。他怦然的心動還未平息, 就聽見了她口中陌生的名字。

他拿開那只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淡淡說:“姑娘, 你認錯人了。”

“你這人怎麽回事?”柳冬雁也從愣神中緩過來, 不悅地對蘇蘇道,“子騫哥哥是我的未婚夫, 你離他遠點。”

她張開手臂,攔在白子騫面前。

白子騫視線落在蘇蘇身上, 沉默著沒有反駁。

阿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軟糯的嗓音說:“娘親,你看錯啦,白叔叔是個凡人,不是父君。”

阿宓在妖魔界長大,自小被傳輸的概念便是,她的魔君父君通天徹地,無所不能, 曾以一己之力反轉同悲道,讓逝者重歸, 怎麽會是一個凡人呢?

阿宓長到這麽大,還從來沒見娘親落過淚。

蘇蘇用神瞳看了眼澹台燼,確實是凡人氣息,但卻是魔胎。

他死的時候已然成神,哪怕轉生也不可能只是個普通凡人。

不知道澹台燼這千年來發生了什麽,但既然等了千年,也不在意片刻光陰。

蘇蘇低聲道:“抱歉,我認錯人了。”

聽她這麽說,柳冬雁松了口氣。

“沒關系,說清楚就好,你是阿宓的娘親?”柳冬雁笑道,“姐姐如此貌美,夫家也放心讓姐姐獨自出門來我們常樂鎮?”

她這樣一說,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阿宓喚蘇蘇娘親。

白子騫目光晦澀黯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蘇見過葉冰裳這樣的人,自然一下就明白了柳冬雁的用意。這姑娘的敵意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實際再明顯不過。

蘇蘇看一眼澹台燼,對柳冬雁道:“不勞姑娘費心,我來常樂鎮,本就是來做生意的,阿宓走丟,這才過來急了些,這段時日多謝你們照顧阿宓。”

蘇蘇擡手,繡帕中露出一枚黃澄澄的金元寶。

“這是謝禮,請二位務必要收下。”

柳冬雁眼睛直了直,才要去拿,身後的男子嗓音低沉道:“不必,我帶她回來,不是為了謝禮。你既然找到了阿宓,帶她回去便是。”

阿宓做了個鬼臉,對柳冬雁說:“是白叔叔在照顧我,你沒有照顧我,娘親不是給你的。”

柳冬雁縮回伸出的手,神情尷尬。

蘇蘇笑道:“那我改日再登門道謝。”

白子騫嘴唇動了動,想讓她不必來了,卻不知為何,沒有說出口。

蘇蘇牽著阿宓的手走出門口,柳冬雁懊惱自己方才的失態,道:“我也是為子騫哥哥做打算,你若收了那錠金子,聘禮不就夠了麽?”

白子騫冷冷彎了彎唇,沒有理她。

他坐下,繼續擦拭弓箭,只不過這回有些神不守舍,連柳冬雁何時委屈地離開都沒發現。

他抿緊了唇,摸了摸自己心臟位置。

這裏原本如一灘死水,見了蘇蘇那一刻卻跳得很快。白子騫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剛剛見到一面的女子動了如此荒唐的念頭,更何況那位姑娘還有夫君,連阿宓這樣可愛的孩子都有了。

那一刻他甚至有幾分嫉妒那個人。

白子騫停止擦拭弓箭的手……縱然阿宓說她爹已經去世了。

她說改日登門拜謝,改日會是哪一日?

*小阿宓用了一晚消化白子騫是自己父君澹台燼的事,到了天明,她有些忸怩地對蘇蘇說:“如果他是父君,為什麽不能認出娘親和阿宓?”

父君不愛我們了嗎?

蘇蘇知道她心裏渴望父親,又害怕自己的調皮被討厭,她摸摸她小腦袋,道:“父君的記憶被封印了,千年來他一定受了許多苦,所以不認得我們。阿宓知道一個人多孤單難受,對不對?等他重新接納記得我們,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回家了。”

阿宓一想自己父君多可憐,瞬間也不別扭了,連忙奶聲奶氣給蘇蘇說柳家母女是如何對他的。

蘇蘇認真聽了阿宓的話,若有所思。

為一則玩笑般的婚約所累,柳家在白家沒落後,不但沒有扶持照顧白家幼子,反倒時常奚落他,還理所當然拿走白家的東西。

柳母早就動了退婚的想法,偏偏柳冬雁抵死不願退婚。

“別擔心,娘有辦法。”

什麽都變了,喜歡一個人感覺不會變。只要這份深重的愛還在,不論多遠,他最後都會回到有她的地方。

這一次,換她帶他回家。

蘇蘇第二日便在白子騫隔壁找了處宅院住下,她還在鎮上盤下一家酒肆。

酒肆開張那日,她帶了兩壺最好的酒,牽著小阿宓去白子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