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饑腸轆轆弱柳似的人怎麽能抵抗得男人十足的力道, 於心然生生被拽進浴房,倉皇間連繡鞋都來不及穿好。

一雙手強橫地褪下沾染血汙的外袍,又去解她腰間細帶。於心然縱然狼狽至此她還是有幾分矜持, 按住自己衣襟躲開, “臣妾自己來。”

“去洗幹凈。”

皇帝這幾日不遺余力地清楚華家勢力,殺了多少人自己都算不清了,牽一發而動全身,只能將事情做絕。這一切的源頭盡是她, 在今日見到她之前,他靜坐在書房,想了幾種狠法子, 能叫她從此再也不敢違逆他。

可從沒想逼她去死,他也不願意承認她方才撞柱的刹那,向來沉穩的自己會慌亂到那種地步。分不清到底因何而惱,他的理智與城府在她面前愈加容易崩潰。

於心然見皇帝沉思,轉身要跑,還沒邁出腿, 一個強勢的力道拉她回轉過身。她赤著, 踩入玉石池壁邊的一灘水, 頭暈目眩頓時整個人都向池水中狠狠跌進去。

嗆了好幾口水才穩住了身子, 發簪滑下青絲松散開來, 模樣比方才愈加狼狽, 她懊惱地拍了下水面,仰起頭滿臉怨恨地看向始作俑者。

皇帝身著錦袍常服身形修長一絲不苟,冷眼掃過過她額角的的傷,沉聲命令,“再跑就打斷腿。洗幹凈, 來內室。”說完便擡步離開浴房。

在這即將入冬的時節,這一池只留有余溫的水同冷水無一,於心然不敢再違抗皇帝,將身上的血汙洗凈後才爬出池子。只是他連幹凈衣服都不給她,於心然只能哆嗦著披上舊外袍,勉強收拾妥當後去內室見皇帝。

內室之中焚著靜心的熏香,皇帝邊飲茶邊等人,手上力道大得像要將杯盞完全握碎,叫她去沐浴只因他看不得她狼狽的模樣。

等了片刻,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比之前更狼狽更可憐。臟了的外袍胡亂裹在身上,長長的發梢還滴著水,額角的傷口未重新上藥。

想就這樣一個懦弱又無能的女人打亂了他的謀劃,而且他明明有一大堆爛攤子要收拾,此刻卻偏偏留在這兒同她周旋、

皇帝放下茶盞起身拉開衣櫃門,隨意挑了件他自己的月白色長袍寢衣扔到她頭上,“收拾幹凈,把頭發擦幹,別弄臟內室。”

錯亂的一天就這樣到了傍晚,皇帝喚宮人進來點燈傳膳,卻不許他們進內室,無人知曉她在裏面。

皇帝親自拿了燈盞回來放到內室桌上。於心然已經換上皇帝的寢衣,廣袖寬大,衣擺曳地,她並不矮,只是這麽一穿顯得她嬌小。再也沒有別的力氣,只坐在床榻上靠著邊柱,用布巾罩在頭上擦拭著長發。

皇帝又點了其他幾盞油燈,內室才真正亮堂。再看向塌上的女人,額頭上那塊傷口格外明顯,他只粗略止住了血,也不知會不會留疤痕。她總有法子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想死?他偏不讓。

於心然腹中響起咕嚕聲,腸胃匱乏,她現下特別懷念那個江南禦廚所做的點心。

“過來用膳。”皇帝命令,自己已經走出內室。宮人們早已經將晚膳布置妥帖退了出去。

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於心然自問也是有骨氣的人,可她自己有什麽呢?於家已經破敗,若真離了皇宮,她身無分文,又無一技之長,比平民百姓更活不下去。算了,多苟活一時便是一時。

下床趿鞋去外室。滿桌精細膳食香氣誘人,自妹妹出事起,她已經許久沒有嘗出食物是何滋味。一時間被挑起口腹之、欲,坐下後執起銀筷夾了口魚肉往嘴裏塞,青絲披散無任何金玉之物綰著,咀嚼得過於粗魯連鬢發一道入了嘴角都未察覺。吃得急哪裏還有貴妃的端莊儀態,本就精致容顏未施粉黛,由一頭青絲襯得愈加出塵,寬大的袍子披在身上,微微露出肩胛,像個被常年圈禁於華麗宮室的瘋人。

只一副碗筷,皇帝神色凜然地看著她毫無規矩地用膳,“有誰同你搶食麽?” 忍無可忍伸手撥開她唇角鬢發,但這不代表他寬恕了她,“就不怕朕在飯菜中下了毒?”

聞言,於心然手中的筷子頓了頓,雙眸防備地看向皇帝。配上她的衣裳她的發,模樣可憐至極。

皇帝瞬間就別開眼,擅長撒嬌賣慘的女人,慣會偽裝,回過頭說背叛他就背叛他。

“臣妾吃飽了。”她放下筷子,抹了抹唇角。於心然察覺到皇帝再也沒喊過她一聲貴妃,顯然已經將她從皇室之中剔除。

皇帝不言語,凝視著狼狽的她。過了半響才起身,“跟朕過來。”估計是嫌她動作慢,又強勢地攥了她手腕拉著她往內室走。於心然踉蹌一下差些撞上皇帝後背。

一路進到內室,皇帝一手牽著她,一手拿過桌上的燈盞走到內室西墻才停下。整面墻皆是壁畫,不知皇帝動了什麽機關,西墻忽然像門一樣打開了,一間密室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