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飛花令(第2/5頁)

媽媽為了讓她多吃一點,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了,我們家夏夏是全世界最聰明的孩子。”

“才怪。”林澤秋在後面不冷不熱地接話。

媽媽轉頭瞪了他一眼:“少說兩句,你妹妹今天生病了。”

林澤秋走到床邊,擡起一只手,捂住妹妹的額頭。他平靜的神色逐漸崩裂。他皺眉,低頭,望著林知夏:“燒得不輕。”

林知夏也擡頭望他:“我想睡覺。”

媽媽和她打商量:“夏夏,再吃一口,好不好?”

林知夏搖頭如撥浪鼓。她躺在床上,蓋緊被子:“我沒有胃口。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媽媽和哥哥異口同聲地問她。

林知夏懵懵懂懂地敘述道:“我夢見,我的腦子燒壞了……學過的知識全忘了,就像普通人一樣。我忽然理解了哥哥。這麽多年,哥哥,你是不是過得很辛苦?你要花時間背書,考試會讓你緊張。哥哥,你和你的大腦,都很不容易呢……”

放在平時,林知夏這種危險的發言,會讓林澤秋當場暴跳如雷。

但是,今天,林澤秋一反常態地容忍了林知夏。他平靜而坦白地說:“做你的哥哥,是挺不容易的。”

林知夏問他:“哥哥,你心裏難過嗎?哥哥會因為有我這樣的親人,而感到難過嗎?”

林澤秋低聲說:“沒有哦。”

林知夏偏過頭,和他目光相接:“沒有嗎?”

林澤秋笑了。他的生日在一月份。還有不到半個月,他就年滿十三歲了。他正處於茁壯成長的少年期。他的喉結變得明顯,聲音有所改變,聽起來稍顯低沉:“你小時候……我不是說你現在,你六歲上學以前,經常把我整瘋了。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是我的……”

他幾乎沒講過煽情的話。他總是對林知夏直呼其名。而現在,他結結巴巴地說:“是我的妹妹。”

“真的嗎?”林知夏雙手抓著被角,“哥哥,你今天的脾氣,比平常好了很多。”

林澤秋從媽媽的手中接過飯碗。他握著勺柄,舀起一勺面湯,動作生硬又遲緩地向前送出勺子。

他從沒給林知夏喂過飯。他以為林知夏會賣他一個面子。

但是,林知夏扭頭看向墻壁:“我不吃。”

“你就嘗了兩口飯,餓肚子不難受嗎?”林澤秋嚴肅又責備地批評她。

“我頭好暈,”林知夏委屈巴巴地縮進被子裏,“我什麽都不想吃,我還有一點潛在的胃食管反流的症狀。你們讓我休息吧……我好困呀,媽媽,我想睡覺了。”

媽媽把毛巾沾過水,再擰幹,搭在林知夏的額頭上。她和林澤秋都離開了林知夏的臥室,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電暖器發出輕微的轟鳴聲。

林知夏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雲裏霧裏混混沌沌。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聽見媽媽在她耳邊說:“夏夏還沒退燒,我們得去一趟醫院了。”

天幕早已入夜,月光如練。

隆冬十二月,冷風一陣緊似一陣地亂刮,萬家燈火光影模糊。

爸爸把林知夏抱出了家門,媽媽把店鋪關了。林澤秋反鎖防盜門,披著外套追出來,表態道:“帶上我,我也去醫院。”

“你去醫院幹什麽?”媽媽卻告訴他,“你留在家裏,別添亂了。”

林知夏還在做最後的抗爭:“爸爸,我不想去醫院,我想留在家裏……”

爸爸的語氣變得嚴厲:“夏夏,你燒到39度了,剛給你量的體溫。你中午吃了退燒藥,體溫沒降下去,反而越來越嚴重。這不行的,夏夏,咱們必須去醫院。”

爸爸是全家最好說話的人。

林知夏勸服不了爸爸。她知道,有些麻煩是躲不過的。

媽媽在安城小區的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爸爸抱著林知夏坐在後排,哥哥也跟了過來。媽媽沒有攆走哥哥,她對司機說:“師傅,去省人民醫院。”

省人民醫院離這裏有多遠?

林知夏看向車窗外,街燈流映,整座城市五光十色,繁華的路段四通八達。她看見摩天大廈拔地而起,遠處的樓房與樓房相接,構成連綿的風景線。

“建築學,”她突然說,“我還沒研究過建築學。”

坐在她旁邊的林澤秋接話道:“你能不能老老實實待著?別想那麽多。”

林知夏打了個哈欠:“哥哥?”

林澤秋回答:“幹什麽?”

林知夏一只手搭上他的肩頭:“我現在發燒39.4度。我大腦空白,思路阻塞,焦躁不安……”

話中一頓,林知夏扶著哥哥的肩膀,昏昏沉沉地說:“我以前經常懷疑我們不是親兄妹。你總是不願意跟我交流問題,還總是對我兇巴巴的。現在,我不懷疑了。發燒到39.4度的我,和你是多麽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