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譜曲與歌詞

林澤秋耐著性子,陪林知夏玩了半天的翻花繩。他整個周末都沒有去籃球場。他待在家裏,借口說自己是為了學習。

不過,林知夏知道,林澤秋是想陪她度過一段焦慮期。

周一上學之前,林知夏吃完早飯,站到了林澤秋的面前,大聲喊他:“哥哥!”

林澤秋如臨大敵:“幹什麽?”

林知夏表揚道:“你是個好哥哥!”

說完,她背起書包,飛快地沖出了家門。

今天上午,實驗小學四年級的第一堂課和第二堂課全部改為自習課。

教室的墻上掛著一只圓形電子表。林知夏端端正正地坐好,頻繁地擡頭看表,在心裏記錄當前的時間。

現在是北京時間早晨七點五十九分,再過短短一分鐘,林知夏就要跟隨班主任,去校醫室打針了。

好可怕。

林知夏深吸一口氣。

“林知夏,”江逾白問她,“你在發抖嗎?”

“我沒有。”林知夏倔強地回答。

江逾白微微皺眉:“你身體不舒服,幹脆別打針了。”

話音落後,上課鈴驟然打響,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的走廊。

班主任吳老師站在門外,沖著教室裏的同學喊道:“哪些同學要接種乙肝疫苗,自己出來,我們排個隊。我們四年級一班第一批打針,大家不要磨蹭,保持安靜,吳老師帶你們去校醫室。”

林知夏壯著膽子,站了起來。

她猶豫著邁出第一步。

江逾白又喊住她:“林知夏,你可以不去。”

“不行!”林知夏信誓旦旦地說,“我要戰勝自己!我要做尼采形容的超人,要做海德格爾形容的Dasein!”

江逾白不懂“Dasein”是什麽東西。他仍然想出了安慰林知夏的方法。他對林知夏說:“就算你不怕打針,你也有別的恐懼。沒有人能做超人。”

江逾白的話充滿了哲學氣息,林知夏聽得一愣。無論江逾白說得多麽有道理,她也不想在江逾白的面前展現她最軟弱的一面。

林知夏毅然決然地轉過身,跟上了前排同學,混進了班級的隊伍裏。

眾人宛如一支浩浩蕩蕩的軍隊,朝著實驗小學的校醫室進發。

實驗小學的校醫室布置得幹凈整潔,門口立著一塊“乙肝疫苗接種”的牌子。站在校醫室的大廳內,林知夏聞到了淡淡的酒精味道。

醫生和護士面戴口罩,坐在他們的辦公室裏。辦公室的房門大敞,所有同學都能看見室內的景象。

吳老師按照學號叫名。班長董孫奇的學號排在第一位,吳老師大聲念道:“1號,董孫奇!”

董孫奇跳到了吳老師的面前:“老師,我準備好了!”

吳老師平靜地說:“好,你進去打針吧。”

董孫奇脫掉外套,撩起袖子,露出整條手臂。許多同學都向他投來了關注的目光,這讓他忍不住想表現一把,展示一位班長應有的獨特風采。

護士姐姐離他很近。他緊閉雙眼,右手握拳。

針頭紮入皮膚時,董孫奇整張臉都扭曲了。他充滿壓抑地“嘶”了一聲。他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護士姐姐遞給他一只棉簽。

護士姐姐對他說:“你用棉簽按傷口,等會兒再把棉簽扔了。”

“好嘞!”董孫奇答應道。

他衣衫不整地走到門外,臉上帶著一種堅毅的表情,猶如剛剛打完一場勝仗的士兵。門外就有同學問他:“班長,打針疼嗎?”

終於有人問出來了!

這個問題,正中董孫奇的下懷!

董孫奇嘆了口氣,微微搖頭:“我是班長,我不能喊疼。”

董孫奇的同桌魏榮傑激動地問道:“到底有多疼啊?你講一講唄!”

“手臂麻了,”董孫奇望向遠方,“那種痛啊,痛到了骨頭裏。哎,我說過了,我是班長,哪怕打針再疼,我都不能叫出聲。對了,二班的人快來了,你們幾個,千萬不要叫喚!不要讓二班的那幫小子,看不起我們一班的同學。”

他說話時,林知夏恰好站在一旁。

董孫奇的描述,被林知夏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

林知夏漸漸感到慌張。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當她聽見:“4號,林知夏!”她腳步遲鈍地踏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林知夏牢記著江逾白和林澤秋對她說過的話——閉上眼睛,不要怕。

她伸出一只手,護士姐姐卷起了她的袖子。

林知夏扭頭看向了一邊,酒精棉擦得皮膚涼涼的。果然,她的整只胳膊都麻了……護士姐姐見她長得漂亮可愛,就很溫柔地安慰她:“沒事的,小朋友,不會很疼的。”

林知夏的左手交給了護士,右手搭住了大腿,五指緊緊攥著褲子的布料。

她應該抽空回答護士姐姐的話。可是她的精神高度戒備,只覺尖銳的針頭戳破了皮膚,損傷了表皮層和真皮層,直達血肉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