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他走到了一旁,在預先留給他的位置上落了座。

冷青檀亦直起了身,只是神色似有幾分恍惚。

末了,也自嘲般地一笑,恢復了鎮定,走回了自己主審之位。

這也是冷青檀第一次審理官員和離的案子,在此之前,她從未接觸過官員家事,但她卻成了陛下欽點的主審官。也許是至昭明寺不久,資歷尚淺,因此這一次顯得有些局促。

但比冷青檀更局促和意外的,卻是聶羽沖。

在得知傅寶胭竟然將自己告上了昭明寺以後,聶羽沖從軍營裏怒意沖沖地回府,當場就打了傅寶胭兩個耳光,直打得她臉頰紅腫,“賤人你敢!”

這幾年,他是多了幾個小妾和外室,但該給傅寶胭的吃穿,一應不少。在外人面前,她還是體體面面的“聶夫人”,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敢向衙門提出和離!

美妾窩在丈夫懷中撫著他的胸膛,勸他莫氣,一個勁兒地大度地替傅寶胭求饒,傅寶胭只捂著紅腫的臉,臉色木然,一動不動,聶羽沖朝她呸了一口:“你這賤人,想走,本將軍給你一紙休書,你拿了滾了也行,竟然敢提和離!”

傅寶胭冷冷地看著他,道:“我為何不敢提和離?當初我嫁來你們聶家,我父母準備了三千兩銀作為嫁妝,這幾年我在你們又聶家用了多少?你可以捫心自問。你我和離之後,剩下的嫁妝,我要帶走。”

傅寶胭早已不是第一次發覺,聶羽沖居然用她娘家帶來的錢,給他的嬌妾買了一盒的奢昂首飾,還拿著她的嫁妝,為他的外室在京都購置了一個得以安身的府宅。他閑時,背著她,帶著他的小妾到那宅裏去尋他的外室,一行四人,一男三女,能做著什麽事,不用想也知道。傅寶胭惡心透頂,除了起初成婚時,後面幾年再未與他同房過。

聶羽沖今日來昭明寺,渾身也結著一層郁煞之氣,在他擡腳邁入門檻時,那瞪著門前匾額的眼睜得猶如銅鈴,令人不懷疑他下一刻便會跳躥起來,一腳踢飛那門匾。

傅寶胭也早已在等,一眾人都已到齊了,包括簾帷之內的皇後娘娘。

聶羽沖也是後來才知道,傅氏居然傍上了皇後娘娘,引得娘娘為她出頭,大是窩火。雖還想再動粗,到底是不太敢了。她的美妾還在鬧,說她已經是平妻了,這個入宮和皇後娘娘結交的機會本應是自己的,她不管,她也要去,嚷得聶羽沖頭疼,將他的小妾柳氏也吼了一通。

聶羽沖滿心憤懣,也不得不低下頭顱,行叩拜大禮。

禮畢起身之後,他皺眉盯著傅寶胭,冷冷道:“晏相,冷大人,下官不知自己做錯了何事,這婦人竟敢將我告上公堂,要與我和離。下官自詡,自這婦人入門以後,待她也算不薄,但有宴會,從來都是只攜她出席,娘娘有詔,也是讓她入宮,京中之人,無人不知我聶羽沖的妻子是姓傅,而今,他竟告我寵妾滅妻,實在荒謬至極。”

傅寶胭面露譏諷,道:“大人,臣婦的狀紙上已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大人請細細過目。”

說罷,她從懷中摸出了那份折疊的狀紙,交給代冷青檀下來取紙的衙役。聶羽沖盯著傅寶胭手中的物什,瞳孔猛烈地抽動了十數下,錯愕難解。這婦人果然是有備而來,她在那狀紙上寫了什麽!

寫了什麽聶羽沖不得而知,但冷青檀已攤開了狀紙,上邊有傅寶胭壓的拇指印。冷青檀進士出身,且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看畢,將紙從中折起,拿給晏準:“晏相也請看。”

晏準蹙眉,任由下人在自己案上也揭開了這份狀紙。

冷青檀一拍驚堂木,問道:“傅氏,你說,聶羽沖是於承佑八年同你成婚,婚前並有許諾,一生,不再另娶另納別的婦人?”

傅寶胭點頭,“是。”

冷青檀轉面又問聶羽沖:“傅氏所言,可是實情?”

聶羽沖忖度當年是為了把這婦人騙到手,是說過這樣的話,但他可沒有留下什麽字據,他大可以不必承認,“並無此事!”

冷青檀微蹙長眉:“傅氏,你又如何說。”

“回大人,臣婦有人證和物證。”

事前,皇後娘娘已經對冷青檀說了前因後果,說完以後,又加了四字“秉公辦案”。冷青檀看了狀書以後,也就明白了,只要傅寶胭手裏有證據,那麽只需要秉公辦案,就可以判他二人和離,不但讓傅氏得回自己的嫁妝,並且,他還可以判聶羽沖貼補聶家家資給傅寶胭。

如聶羽沖這樣背信毀諾、朝三暮四的男人,對他又何須付盡尊嚴?

冷青檀淡淡道:“將人證物證帶上來。”

傅寶胭的人證,是兩個傅家的老家仆,還有兩個自己的陪嫁侍女,他們都一口咬牙斷定,當年聶羽沖說過那話。聶羽沖自然不認,人都是傅寶胭那邊的,焉知她們不是串了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