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陛下的心中第一次掠過一種陌生的感覺,危機感。

但他的小皇後一點也沒察覺,繼續說著:“我不但要讓傅寶胭得回她的嫁妝,並且,還要聶羽沖賠他家的三成家產,體體面面地和離!”

她轉眸對元聿道:“負心薄幸、寡廉鮮恥的男人,就應該受到別人的唾棄。”

他一滯,有種被指桑罵槐的錯覺。

元聿嘆了口氣,“朕知道了。和離的案子朕會放在心上,屆時朕讓晏相親自助你們審理。”

晏準可是如今元聿手裏最好用、最可用之人,可憐晏相,能者多勞,哪裏人手不夠,便被不斷壓榨他的陛下派遣去哪裏。如今,連底下官員和離的案子也要親自旁聽了,想想他都廿四了,自己還是光棍一條呢。委實可憐了一些。

但晏相的婚事,陛下卻好像一點不操心。連妝成她們都偶爾會在私下說,晏相龍章鳳姿,只可憐怕是要一輩子不得成家了。

次日大早,妝成那邊請了太醫院過來為皇後看診。

其實自打懷孕以來,嶽彎彎受的苦便比尋常初孕的母親要少許多,這孩兒乖巧嫻靜,在她的肚子裏很少鬧騰。如今月份漸大,越發地穩重了起來,沒事絕不胡鬧。

江瓚看診之後,道仍是如常,並無異狀,平日吃的藥也可以停了,只需在飲食上稍加留心,便沒有大礙。

嶽彎彎放下衣袖,對屈膝跪在身側的江瓚微笑說道:“江先生,你真的不必每次都這般客氣,禮數周全,咱們在南明的時候就有交情了不是嗎?”

江瓚微微汗顏:“微臣不敢。”

嶽彎彎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

“娘娘。”清毓蓮步輕移,撥開一道如霧的絹紗垂簾,道,“二位夫人來了。”

嶽彎彎一喜,“讓她們進來。”

“諾。”

林氏攙著傅寶胭進來的。

傅寶胭臉色蒼白慘淡,一身素藕色紗衫,色澤淡得幾若透明,她的懷中抱著一只玉雪玲瓏的獅子狗,狗乖乖地把下巴搭在她的臂彎裏頭,輕輕地吐著它粉嫩的舌頭。

嶽彎彎一見,就心生喜愛,忙不叠把自己繡了很久的芍藥紋錦帶取了出來,替傅寶胭的狗奶團兒戴上。

“多謝娘娘。”傅寶胭抱著狗,福了福身子,道。

“這沒什麽,我順手繡的,繡得不是很好看,用在人身上就怠慢了,正好可以拴在奶團兒的項圈上做點綴。”嶽彎彎攜她入座,林氏也自尋了一張太師椅,圍向皇後而坐。

這時,傅寶胭和林氏才留意到了跪在皇後羅漢床畔的一名男子,他佝僂腰背,垂面斂眸,側面背著一只古舊的藥箱,一副郎中打扮。皇後懷有身孕,宮中出入有太醫不稀奇。但傅寶胭卻在看向江瓚之時,似整顆心都被電流擊中一般,她怔了怔,差點兒靈魂出竅了。

“你……”

她出聲喚道。

江瓚起身,弓腰作揖到地:“娘娘,微臣告退。”

說罷,他攬上自己的藥箱匆匆退出了甘露殿,整個過程之中,沒對任何人,有過任何回應。

見傅寶胭的目光還始終停在江瓚消失的那處角落,林氏也禁不住有幾分好奇:“怎麽了?寶胭?”

“我……我……”

傅寶胭有些激動,但說不出話來,漸漸地,她慚愧不已,垂下了頭。

林氏是七竅玲瓏心腸。傅寶胭是她最要好的手帕交,對她的事林氏可以說了若指掌,當下就聯想到了早些年傅寶胭出閣前,那樁沒有結果的姻緣,林氏驚訝不已:“寶胭,難道這太醫就是……”

傅寶胭面色慚色和愧悔,慢慢地,“嗯”了一聲,“我不可能認錯。”

縱然過了數年,他如今已不是當初那般少年姿態,但傅寶胭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個青衫落拓的男子。

林氏和嶽彎彎亦有幾分驚奇,世事真是無巧不成書。

四年以前,那太醫還只是一個遊歷四方的江湖郎中,身上無權無財,無一長物,嫌貧愛富的傅家二老堅決不肯同意他和傅寶胭在一塊兒,棒打了這對鴛鴦。如今幾年過去,傅家二老身死魂消,又哪裏能料得到,他們苦心為傅寶胭挑選的女婿竟是如此一個負心男子,而當初他們看不起的江瓚,卻搖身一變成了宮中為皇後主診的太醫。

嶽彎彎雖然也知江先生心中怕是有一道不為人知的情傷,卻沒想到以這般的方式,讓她發覺了。

世事果真弄人。

“傅寶胭。”

她傾身問垂眸不語的傅寶胭,“江瓚一直蹉跎至今,也沒娶妻。”

傅寶胭擡起頭,美眸噙淚,一瞬不瞬地,滿眼悔意,“可我配不上他了。”

嶽彎彎道:“配不配得上,你說了不算。如果江瓚心裏還有你的話,那就皆大歡喜了,你要不好意思問,我幫你試探一下。不過你如今暫且還是有夫之婦,不適宜出面,本宮替你問,也不適合。這樣吧,三日後,本宮還有晏相,咱們昭明寺官衙見。等你和離成了自由之身,便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