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2頁)

山澗處,到處都是野花。

要說南明荒僻,可也只有在這裏,才能於數九寒冬,窺見漫山遍野的繁花盛開吧。一早起來,江瓚便被山腰處那團雲霞似的爛漫鮮花迷住了魂似的,連董允叫也不回。

嶽彎彎再一次發現,自己是從男人的懷抱之中醒來的。

這一次明顯少了許多慌亂,她非常鎮定,伸足下榻勾住自己的靴履,隨後,身子滑得像條泥鰍,從男人臂彎裏鉆了出去,套上衣衫,穿上長靴,輕手輕腳地邁出了紅帳。

身體好像被上了藥了,竟一點都不感到疼痛,反而冰冰涼涼的,她古怪地停在紅帳簾外,又朝裏探看了眼,耳朵尖都紅透了,裝作是凍的,勉強鎮定地離開了。

她走以後,元聿才睜開了眸。望著不斷翻卷的簾門片刻,隨之起身,更衣著履。

昨天董允送來的印鑒,是陳恩賜的。嶽彎彎受了欺負以後,董允多存了個心眼兒,命人跟著那陳恩賜,便得知他去了南明城最是風流快活的地方。並且走時,恰好又遺落了這枚印鑒。董允的人將他撿了回來,交給了董允,陳述了事情經過。

董允猜測,陳恩賜必定很快便會發現印鑒丟失,憑他目前和胡氏成婚在即,他一定會趁著月黑無人返身回去尋找。醉仙居十二個時辰迎客,因此董允立即又安排了人,決意來個守株待兔。

最後當場抓獲了前往醉仙居“尋花問柳”的陳恩賜。

董允蔫壞地買通了全城的叫花子,到處散布胡家未來的嬌婿深夜裏醉仙居眠花宿柳的事。也不算冤枉了他,他確實是這麽幹了,陳恩賜今日只好百口莫辯。鬧了這麽一出,董允就不信了,那胡家還能無動於衷地接受這麽一個人高攀自家。

董允洋洋得意地將自己辦的這件好事說給了江瓚聽,江瓚對他這些伎倆向來頗不以為然,董允沒得到誇贊,心裏便泛癢癢,於是按捺不住,又說到了主公跟前。

元聿靠在榻上,木榻上置了一方案,他正提筆蘸墨,回著從神京傳來的書信。

董允說完,見主公無動於衷,也垮下了臉色,“主公,那姓陳的欺負嶽娘子,我辦了這麽件大好事,主公你就不能高興高興?唉,虧得我買叫花子,花幹了兜裏的銀子。”

“孤只想殺了他。”元聿頭也不擡,繼續寫,可謂冷漠。

董允震驚。

要說主公殺人,他是不懷疑的,主公他其實殺過一些人的。

但要說濫殺無辜,那絕不是,死在他手裏的人都有必死之道。至於陳恩賜,他舔了舔唇,人家不就碰了一下嶽娘子小手麽,還被捅了一簪子,怎麽看都是他自己吃了大虧,主公這就要殺了?這罪不至死吧……要說主公不喜歡嶽娘子,又怎麽會?

“這……過了吧,主公你又不打算要了嶽娘子。”

元聿終於擡起了頭,冰冷的藍眸盯著董允:“誰又告訴了你,孤不會要她?”

“……呃?你要?”

意識到這話太僭越,董允差點沒咬了自己舌頭!

“屬下該死。”

董允再不說二話了,悻悻地溜出了紅帳。

離開之後,他還非常納悶,主公這到底是睡出了感情,還是本著男人的原則,單純為了負責呢。

……

嶽彎彎重新搬回了嶽家村的事,被不少人知道了,今天,就有楊嬸子過來送東西,她送了半袋糯米,和小罐子今年新釀的槐花蜜。

嶽彎彎揭蓋兒,湊到罐口深嗅了口,花蜜香酥軟濃郁,清甜無比。她面露喜色,想著今天有槐花蜜飯吃了。

小時候阿娘最會做這個了,她走了以後,嶽彎彎再沒吃到過,後來央求阿爹做,但他做的遠遠不如阿娘好吃,最後嶽彎彎自己反而學會了。可惜也始終是感覺差了那麽一絲絲記憶裏的味道。

她把冷鍋冷灶燒開,依著小時候偷學來的方法,做了兩碗槐花蜜飯,等飯蒸熟了,撒上風幹的細碎白花粒,大功告成。

她嘗了一口,味道極好,比阿娘做得也差不了多少了。第一個想要分享的就是那男人,於是她趁熱用竹籃子將花蜜飯打包裝好,將竹籃捂在懷中腳步飛快地奔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