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到今晨,發現自己在男人懷中醒來的時,嶽彎彎面頰猶熱,那個男人看樣子,是斷無可能強迫她,趁她入睡,便強行將她的胳膊拴在他腰後的。只有她自己,對他究竟是什麽心思,她自己知道。

而且,也實在抱得太緊了些。他若是有知覺,大概也能猜到些什麽。

她的睡態,她以前也不知道,居然差到了這個地步。除了小時候會踢被子,娘親會數落以外,她後來一個人睡了,就什麽事也再沒發生過。

這還是十年來,第一次再和一個人同床共眠。

嶽彎彎埋頭羞愧地步入了紅帳。

男人依舊維持著昨夜裏所見的姿勢,曲膝側坐於木榻之上,一手捧卷而讀,聽到她的動靜頭也不擡地道:“過來。”

嶽彎彎“哦”了聲,低頭靠了過去,等一到近前,男人的視線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傷了?”

方才小五先進來的,應該已是說了前因後果,嶽彎彎在等,他嫌棄自己麻煩,又讓人招惹上了。

似乎那樣的男人,才是她所見到的常態。

“過來。”

他放下書卷,伸足點地,手掌在他身側的榻位上拍了兩下,嶽彎彎會意,就坐到了他的旁側。

元聿擡起她一只手,左右端詳片刻。傷口不深,只是表皮的擦傷,破了幾道細如蛛絲的血口,真正稍微嚴重的,反而是她被掐得青腫的虎口。

元聿沒說別話,側身取了榻旁常備的金瘡藥和化瘀膏,嶽彎彎等他再回來坐下,心頭砰砰地亂跳,幾乎不敢直視元聿的雙眼。他卻仿若無事人,低頭將金瘡藥替她塗上,隨後凈手,又揉開了淡若牛乳的化瘀膏,替她擦到虎口處。

化瘀膏冰冰涼涼的,與他指尖的冰涼如出一轍,揉在腫痛灼熱的虎口,便猶如渴了雨水數月的貧瘠土地遇上了沁人的甘霖,血液似都為之活絡了起來,她仿佛能感到被他握住的臂膀,皮膚底下的血管在輕微地搏動,好似一股熱泉湧了出來,又奔湧著,竄回心房處。

“你喜歡何種品類的狗?”

男人低頭為她擦著傷,突然地來了這麽句話,嶽彎彎沉浸在一團羞意裏頭,此際微微回神,不懂他問這話的意思,露出懵懂神色,元聿便又問了一遍。這一遍嶽彎彎聽懂了,雖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答道:“我喜歡長毛的。”

他若有所思,擡眸看向她,停了一瞬。

她的眸色是藍色的,宛若冰晶般,令人有著極易碎裂的錯覺。嶽彎彎不敢和他再對視了,便扭過了臉,繼續道:“毛茸茸的摸起來特別舒服。屁股還要翹,有彈性。”

昨晚夢裏的大狗狗簡直就是極品,如此一想,嶽彎彎便彎了美麗的眼睛,“翹屁股摸起來手感非常地好。”

元聿扯了下唇角,不說話了。

擦完藥,元聿道:“夠了。”

嶽彎彎看了眼自己被上好藥的手背,因不是什麽見血大傷,也用不著纏止血帶,如此就可以了。她也不是什麽嬌氣的人,本來一點點傷都不願來的,但小五好說歹說,才勸她過來了,說要交代一下陳恩賜的事,她想怎麽辦了陳家,可以直接提要求。

但嶽彎彎對陳家並不感到有什麽深仇大恨,以後她們迎接胡氏女,她一個人住嶽家村,雖是白費了幾年的青春,但他們也讓她真正成長了起來,現在的她,一個人也能活下去了。這在當初阿爹剛離開的時候,她一個人單薄無依的時候,是簡直不敢想的。現在已經很好了。

至於陳恩賜,他被自己此番羞辱之後,又得知自己已非處子,憑他那德行,以後是決計不會再來騷擾自己了。何況他那繡花枕頭,只怕還打不過自己。嶽彎彎對此還是頗為放心的。

很快,元聿果然問起了陳恩賜之事。

“你表哥對你圖謀不軌,傷你在後,可要回敬他?”

嶽彎彎聽了一奇,“你能做到什麽地步?”

“殺了。”

男人的口吻平淡無奇。

嶽彎彎吃驚得櫻唇微張。她從前雖是知道這男人有些權勢,卻不曾想,他竟如此地有權勢。殺人這可不是小事情。府衙大門朝南開,青天老爺坐高堂,誰敢觸犯王法?

“你……你……”嶽彎彎正要問,你到底什麽人,可瞧男人冷峻的臉色,和那雙泛濫著微微春情猶如一泓海水般的深眸,心頭掠過一種極有可能的猜測,這男子身上有胡人血統,只怕、只怕不是什麽好人,貿貿然地就開口詢問,說不定有危險,她心念一轉,立馬改換嬌滴滴的語氣,“你別那麽粗魯嘛。”

元聿失笑。

這還是頭一次見他笑,藍色的眼睛微微一彎,美得讓她目眩神迷。她趕緊扭過頭,平復呼吸。

元聿收斂了笑意,摸她臂膀,“我待你粗魯?那是你自己求的。”

嶽彎彎後悔莫及,搶過了枕頭來擋臉,“誰跟你說……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