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陳炎亭卻笑了一聲,冷冷的凝視著她,說道:“你當她很在乎、很難過麽?她壓根就不在意,壓根沒有把這些事一星半點兒的放在心上!我去不去,待她好不好,她都不在乎!”

說到此處,陳炎亭的眸中忽然泛出了些許悵惘的神色,思緒似是回到了當年。半晌,他又喃喃自語道:“你不知道,我曾經數次夜晚,悄悄到她房門外,看她做什麽。她在燈下,不是收拾孩子衣衫,便是看書習字,偶爾還會哼一兩句兒歌。哼,她沒有半分想到我。好似我這個丈夫不在跟前,她更輕松一般!她念的最多的,寫的最多的,便是那首《鄭風》!”

陳婉兮微微出神,不覺想起當年母親燈下謄抄詩句時的情形,不由自主念了一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陳炎亭接著這一句念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哼哼,好一個清揚婉兮。她給女兒起這個名字,以為我看不出來麽?她是眼見撕破了臉,便再沒有顧忌!她如此行事,分明是想羞辱於我!”

陳婉兮心中微酸,淡淡說道:“父親,也未免過於高擡自己了。”

陳炎亭驟然擡頭,緊緊盯著她,喝道:“你說什麽?!”

陳婉兮睥睨著他,說道:“我想,母親不過是要給自己留個念想罷了。她不是那種會為了報復誰,便恣意胡為的人。甚至於,對母親來說,與其將心思放在報復算計上,倒不如令自己開心來的更好。父親,你不是母親在意的人,她不會這樣、也不值得這樣對你。”

“胡說!胡說!!”

陳炎亭震怒至極,陳婉兮的話,戳破了他心中最後一點幻想。

一直以來,他都這樣哄騙著自己,程初慧是為了報復他,為了羞辱他,才會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才會把自己的嫁妝財物私自轉贈與譚清揚。

也只有如此,他還能相信,自己在程初慧的心裏留有一席之地。程初慧還是在意他的,沒有愛,至少還有恨。

然而,陳炎亭其實也明白,程初慧並沒有那種激烈的性情,她疏朗恬淡,心胸坦然,不在意的人事便是不在意。

&n-->>bsp;這是她身上最吸引他的地方,也是他日後深恨不已之處。

程初慧心裏沒有他,陳炎亭絕不能接受這一點。

他抱住了劇痛不已的頭,怒吼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陳婉兮睨著他,又添了一句:“母親絕不會在自己不留意的人身上,多用一點點的心力。父親,真是想太多了。”

這些話,仿佛毒蛇,死死的咬住了陳炎亭,劇毒蝕骨,令他痛不欲生。

陳炎亭粗喘著:“住嘴!你這個不肖女兒!”

陳婉兮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他,問道:“我來只想問一句,當年父親到底為何要謀奪母親?”

陳炎亭面上微有一絲茫然,喃喃道:“為何?當然是因為我喜歡她……我是真的喜歡她,打從桃花林裏見了她一面,我便再不能忘記她了。知道她心有所屬,我也想放手,但是不能。我試著灌醉自己,試著從她身邊逃離,都毫無用處。她就像刻在我心裏一樣,我總是忘不掉她。從那時候起,我便明白了,我非得到她不可。這女人必得屬於我,不然我定會發瘋!”

陳婉兮略帶了幾分鄙夷,輕輕說道:“於是,你便設計離間她和表舅?”

陳炎亭怒斥道:“我能有什麽辦法?!我想盡了一切法子,她都不肯看我一眼!我相貌堂堂,出身鐘鳴鼎食之家,比起譚清揚那個破落戶,哪裏比他差了?!可她偏偏就是不肯理睬我。”他重重喘息了兩聲,又道:“原本,聽聞相府賽詩招親的消息,我也很是高興。不論以往如何,我總能和譚清揚公平的一決高下了。然而,她竟然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私下裏竟和他做好了暗號!程挽蘭送來消息時,我嫉妒的幾乎瘋癲!好啊,她想嫁給譚清揚,我偏不讓她如願。她一定要嫁給我,冠上我陳家的姓氏,生下我的孩子!”

陳炎亭越說越亢奮,臨末及至躁狂。

他說完,忽又冷笑了幾聲,擡頭狠厲的盯著陳婉兮,頷首道:“如今她是去了,但她依然是陳家的媳婦,她葬在陳家的祖墳裏,世人悼念也需得先念一聲陳夫人千古!譚清揚每年都去掃墓,他當我不知?我是懶得計較罷了,也是讓他看著她的墳,看著她墓碑上的刻字,好好的認清楚,她是誰的女人!還有你,譚家想娶你,當真以為我忘了當年的事麽?我是絕不會讓她的女兒踏進譚家的大門,若非打橫裏殺出於成均一事來,我倒寧可讓你去家廟,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陳婉兮看著眼前的男人,既覺他面目可憎,又感悲哀。

為了一段自私至極的情//欲,他毀掉了母親的姻緣,強行占有了她,如此還不肯罷休,竟為了那捕風捉影的醋意,他還去踐踏□□她的身心,更甚至於還險些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