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陳婧然低頭,兩手死死的擰著手帕,低聲道:“母親做下這等天理不容的事,受罰原也是應當……”

她話未說完,便被小程氏扇了一記耳光:“白眼狼,我怎麽就生出來你這麽個不孝的女兒?!”

菊英上前兩步,厲聲喝道:“你們這些大膽的奴才,竟然敢阻攔王妃的去路,一個個都不想活了不成?!”

這些人微微一顫,各自不言。

陳婉兮看出她們心中動搖,正欲喝退她們,卻忽聽門外廊上傳來一聲:“出嫁三年,倒是調//教了幾條會叫的狗。”

話音落,卻見陳炎亭分撥開人群,走進房中。

他一襲家常衣裳,立在堂上,頭上也沒戴冠。

陳婉兮見他這幅裝扮,便料知他其實今日在家,心中微微一沉,頷首道:“原來父親在府中,我還道父親不在,二太太中毒滑胎也好,殺子求種也罷,都不聞不問呢。”

陳炎亭不理她這話中的譏諷,只說道:“你一個外嫁的女兒,跑回娘家生事,可是婦德所為?”

小程氏的身孕,並未給他帶來什麽驚喜。自從妻子懷孕,他便不曾關切過問,甚而連宋母都比他還上心幾分。他不在意那個孩子,侯府香火能不能承繼,小程氏有孕也罷滑胎也好,他都不大放在心上,只是聽聞長女回府過問此事,方才來了興致。

活到如此,陳炎亭只覺得世間萬事萬物都不能再動他的心腸,只除了這前妻遺下的這一支血脈。

陳婉兮,是程初慧留在世上唯一的東西了。

程初慧的死,是他此生最大的不甘與憤懣。這個女人,給他帶來了這一生都難以磨滅的羞辱。

陳婉兮目光清冷,淡淡說道:“父親似乎弄錯了,並非女兒自己無端跑回來的,而是祖母特特打發人到王府請我來的。只是沒曾想,居然查出了這樣一樁人命大案。”

小程氏喉嚨咯咯作響,朝著陳炎亭大聲道:“老爺,您可別聽這丫頭……大小姐的話!她聽信了這村婦的胡言,就認定妾身殺人。那哪裏是人骨,分明是狗的骨頭!去歲年底,園中一條看門狗發狂咬人,門房老劉打死之後就埋在院中,老爺可還記得?就是那只了!”

她是篤定了陳炎亭必定會憐惜孩子,顧忌香火,站在她這一邊。只要陳炎亭肯信了她,那便萬事大吉。

陳婉兮冷笑了一聲:“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指鹿為馬,也不能到這個地步。人骨狗骨,都分不出來了麽?!”

陳炎亭一眼都沒瞧小程氏,只是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既是祖母留你住,那今日你便住下好了。近來肅親王留宿宮中,你回去想必也是無事。”

陳炎亭不在乎小程氏如何下場,然而能看見陳婉兮的挫敗,就如同看見了程初慧的挫敗,令他深感痛快。

果然,陳婉兮面色驟變——若是陳炎亭要阻攔她,她大概是當真走不掉了。

正當此刻,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暴喝:“婉兒!你們這群狗奴才,把本王的王妃弄到何處去了?!”

這粗狂的吼聲裏,夾在著小廝們呼痛的□□聲。

陳婉兮但聞此音,緊繃的心口頓時松緩了下來,面上頓時泛起一抹極明艷極甜美的笑意——他來了,那便一切都好了。

菊英伶俐,當即高聲呼叫:“王爺,娘娘在此處!”

這話才傳出去,又聽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嚷亂聲,拳頭砸進骨頭裏那令人牙磣的碎裂聲,一起傳來。

於成鈞怒氣沖沖,大步踏進房中,衣擺上甚而還有幾點血汙,顯然才從一場混亂之中脫身。

他進到房中,一見著妻子,便兩眼一亮,竟不管旁人,大步走到陳婉兮身前,說道:“爺才回府,聽聞你來了這邊,又聽了紅纓轉達的你留下的話,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便過來接你。”

原來,陳婉兮出府之前,曾向紅纓交代,若然過了一個時辰她尚且不曾歸府,待王爺回來便告知他到侯府接人。如此,也不過是她多留的一個心眼,以備不測罷了。沒想到,他竟真的來了。

她看著丈夫淩亂的衣衫,擡手替他理了一下,輕輕說道:“怎麽就和人動手了呢?”這話音溫柔婉轉,含著無窮情意,竟令屋中的眾人頓時一呆——他們幾曾見過這樣溫柔親和的陳婉兮?

於成鈞鼻中哼了一聲,粗聲粗氣道:“爺過來接你,這府中的小廝卻支支吾吾,一時說你其實不曾來,一時又說你已經走了。咱們王府的馬車還停在一邊呢,這些人打量爺是傻子!爺便尋思著怕是有什麽變故,就硬闖了進來。那些底下人不知好歹,竟想阻攔,當然吃了爺好一頓拳頭!”

陳婉兮微笑道:“是,你是常勝將軍,這些人怎會是你的對手?”說著,她目光重又落在陳炎亭身上,倏地便收了笑意,言道:“父親,如此我可以走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