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待上了四道冷碟,明樂帝舉杯起身:“今日寒食佳節,朕特備此宴,與眾王公宗親同歡。既度佳節,亦為肅親王西北大勝,凱旋而歸,接風洗塵!”

此言落地,一眾宗親自是起身拜謝皇恩賜宴。

眾人心中,更是波瀾四起——皇帝親自設接風宴,為肅親王慶功,非同小可。此不僅明示,皇帝認可了肅親王的功勞,且是有意擡舉。看來,朝中局勢風向,當真是要變了。

陳婉兮亦隨著命婦起身領酒謝恩,聽了皇帝這一番言語,雖是不通政務,心中卻也有幾分怪異——這般公然擡舉於成鈞,似有捧殺之嫌。

她思忖著,擡首看了丈夫一眼,只見於成鈞的神色從容,並無半分驚詫慌亂之態。

他揚聲道:“臣謝皇上聖恩,臣必定忠於大燕,殺身以報!”言罷,一揚脖子,將酒飲幹。

陳婉兮忽然笑了,於成鈞不怕,她亦是不怕。

明樂帝大笑道:“好,朕得此將才,江山自此無憂!諸位卿家,今日且盡情歡樂,以酬佳節!”

皇帝的場面話說過,這場寒食宴便算正式開席了。

宮廷教坊司排了歌舞上來,舞有天魔之姿,歌欺裂石之響。

寒食忌火,即便是宮廷宴席,上的也只有冷食。

陳婉兮掃了一眼席面,滿眼只是如青團、青糕、青精飯、子推餅、松仁餅、核桃酥之類節日吃食,而旁者葷腥菜蔬,亦是桂花鴨、蜜火腿此等冷食。

豆寶年歲小,她恐孩子吃生冷壞了腸胃,只揀了幾塊糕餅點心連哄帶騙的喂他吃,又讓幾個丫鬟帶他去一旁玩耍。

於成鈞自是被一眾武將纏住了,誠親王於好古也在其列。

眾人有溜須拍馬的,有心懷不軌的,有打探消息的,一個個上來敬酒,就如流水一般,鬧得於成鈞幾無脫身之力。

於瀚文獨坐桌前,眼看此景,面色淡淡,獨自飲酒。他這個太子殿下,今日桌席上,卻生出了幾分冷清。

於炳輝今日卻沒來,昨日他去西山騎馬,不甚摔下馬背,眼下正在府中養傷。-->>

陳婉兮卻樂得清靜,自吃了幾口菜肴,喝了些宮中私藏的蜜釀,閑賞歌舞。

雖有命婦有心過來同她親近一二,卻又礙著陳婉兮昔日裏那冷清的名聲,駐足不前。

陳婉兮正瞧著舞娘那細軟的腰身取樂,卻聽一旁有人細細議論起來:“你們可瞧見了,肅親王腰上那塊玉佩絡著的同心結絡子,做工粗糙不提,竟選了這麽一個風流花樣。這是生恐人不知道她心中想漢子呢?還讓肅親王佩戴出來,當真不嫌羞臊。”

“夫人這話極是,聽聞肅親王妃有意開一家繡品鋪子,雇了十余位蘇州繡娘。這繡娘的手藝,還不至於如此。這低劣的絡子,倒是誰打的?竟然佩在肅親王身上,也不怕丟了王爺的臉面。”

“肅親王未有收房的姬妾,府中除了王妃,再無服侍的人了。這物件兒,該不是出自王妃之手罷?”

這話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傳入陳婉兮的耳中。

她眯細了眼眸,回首望了一眼,卻見是幾個公爵夫人湊在一處,正嘻嘻哈哈的嚼舌頭根子。

這些婦人在陳婉兮眼中,同那些市井蠢婦並無二致,除卻出身高貴,骨子裏卻是一樣的低俗愚蠢,人前背後的說人是非。

陳婉兮並不將這些人的言語放在心上,拜小程氏所賜,自幼到大說她是非的人實在多,一一生起氣來,她早已氣死。

為這麽些無關輕重之人,實在不值得。

那幾個婦人見她看來,似有些不大自在,有摸頭理鬢的,有推咳嗽掩口的,各自避開了她的目光。

陳婉兮淺淺一笑,回過身去,執筷夾了一塊桂花鴨,慢條斯理的吃著。

“手藝精良不精良都無關緊要,只要丈夫喜歡就好。不然,哪怕得了銀河織女的真傳,丈夫不肯佩戴,那也是白費功夫。”

清亮脆甜的話音,陡然響起。

陳婉兮微微詫異,身側的丫鬟卻已先屈身行禮:“見過喜美人。”

她擡頭望去,果然見那裹著紅霞薄霧的喜美人緩步走來。

陳婉兮按著心中驚訝,立時起身,同喜美人見禮。

略寒暄了一番,喜美人倒沒同她多言,卻望著那幾位夫人,微笑說道:“諸位,本宮說的可有道理?”

那幾名夫人萬沒料到,這寵妃會從天而降,過來與她們難看,各自訕訕一笑,說道:“妾身等不過憑白說笑罷了,娘娘怎麽較起真兒來。”

喜美人由宮女扶著,走上前來,緩緩說道:“憑白說笑,那本宮便同幾位說笑。諸位既誇口女紅,想必針黹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知平日動針幾何,諸位家主佩戴出門的,又有幾許呢?”

這幾名夫人臉上各自一紅,都有些尷尬起來——她們各自的丈夫,都有許多侍妾愛婢,平日裏這些討好男人的小玩意兒,堆山填海也似的送到男人跟前。遇男人來了興致,選一兩樣戴上,但出自哪朵嬌花之手,也往往鬧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