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溺愛的小姐

臘月二十二, 王氏因想著余曾氏家也要過年, 便就決定今兒家裏撣塵,然後從明兒起, 就讓余曾氏留在她自家做過年準備了。

撣塵,王氏決定先撣堂屋,然後是她住的西房, 接著是紅棗住的東房,最後則是廚房。

紅棗家今年住的是新房,房屋墻壁幹凈得很。余曾氏舉著綁了雞毛撣子的竹竿擱幾間屋走了一圈,愣是沒撣下什麽灰來。

王氏則打了盆溫水,拿了抹布擦家什。

李滿囤買的這幾套紅木家什雖有雕花, 但花紋簡潔,很易擦洗。所以王氏和紅棗很快就擦好了堂屋和西臥的家什。

將水盆端到自己的臥房, 紅棗拿著抹布正和王氏一起擦衣櫥呢, 忽聽到余曾氏一聲低呼:“什麽東西?”

紅棗聞聲回頭便看見余曾氏丟下掃帚,伸手自床底拖出一個缽頭來。缽頭裏面全是灰。

看到缽頭裏的灰, 紅棗想起來了, 這不是上月月初她做的松花蛋嗎?間隔太久,她竟是給忘了。

王氏見狀也想起來了,立叫道:“哎呀,這裏面還有四個鴨蛋呢!”

現在世面上的鴨蛋價錢可貴了,比雞蛋還貴,一只得四文錢呢。王氏想起自是心疼不已。

余曾氏聽說缽頭裏有鴨蛋立刻伸手摸了摸,然後便摸出四個泥疙瘩來。

余曾氏也知道今年鴨蛋貴。前些天她們莊仆家家把攢著過年的鴨蛋都給賣了, 然後又重買了雞蛋回來吃。這一進一出,都白得了一兩百錢。

“太太,”余曾氏看著四個泥疙瘩安慰王氏道:“這蛋拿泥封得好好的,未必會壞。”

“我先去拿水洗幹凈了,再瞧。”

倒掉缽頭裏的灰,然後加一瓢水,余曾氏拿稻草把子擦洗去了鴨蛋外面包裹的灰泥。

看到水裏顯露出的清灰色蛋殼,余曾氏心說可惜。好鴨蛋的蛋殼都是青白色的,而手裏的蛋殼上生了不少灰斑,可見是壞了。

猶不死心地拿來一只碗,余曾氏拿起一只擦凈水的蛋擱碗邊敲了一下然後再掰,竟然沒有掰開。

余曾氏吃驚地看著手裏蛋殼縫隙間露出的灰黑色,無奈說道:“太太,這蛋壞了,不能吃了。”

“我瞧瞧。”紅棗自余曾氏身後擠過來。

紅棗拿過余曾氏手裏的蛋,看了看,然後又送到鼻尖聞了聞,確認沒有嗅到啥不好的氣味後方把蛋擱桌面上敲了敲,接著就和剝水煮雞蛋一樣地剝了起來。

剝幹凈緊貼蛋殼的那層皮,紅棗將剝好的蛋放入碗裏。

看到棕茶色的蛋以及上面熟悉的花紋,紅棗直覺這松花蛋做成了。

前世的課本編的還真是靠譜,紅棗禁不住在心底點贊:隨便照著其中一小節課外閱讀材料來做都能做出松花蛋來。

“娘,”紅棗道:“這蛋能吃。”

“我去拿廚房拿筷子。”

丟下話,紅棗跑去了廚房。

余曾氏一旁看到近黑色的蛋上竟然生出許多白色雪花狀的紋路,不覺嘖嘖稱奇。

“太太,”余曾氏道:“這蛋咋壞都壞得這般好看?”

王氏瞧那蛋雖是黑色,但看著卻無惡感,也不禁奇道:“這蛋竟是不臭?”

余曾氏一聽也道:“是啊!不管雞蛋、鴨蛋,只要是壞了,無不臭氣熏天。”

“要不,咋管壞蛋,都叫臭蛋呢?”

“或許,”余曾氏猶豫道:“這蛋並沒壞?”

聞言王氏伸手掰下一小塊蛋,舉到眼前仔細查看:與酒同色的軟綿固體,其澄清透明,卻比酒還甚。

下意識地湊近去聞,王氏卻未曾聞到一絲酒味,而且也無其他味道。

王氏見余曾氏也湊過臉來瞧,便把手裏的小塊遞了過去,說道:“你聞聞,是不是什麽怪味都沒有?”

余曾氏接過蛋送到鼻尖聞了聞,果然沒嗅到啥奇怪的味兒。

“太太,”余曾氏道:“你等我拿嘴嘗嘗。”

不由分說,過往在家常喝餿玉米粥的余曾氏沒猶豫地就把那小塊蛋放進自己嘴裏品了品,然後告訴王氏道:“太太,這蛋嘗起來,就象才做好的生粉條。”

“雖沒什麽味兒,但也不難吃。”

既然不難吃,那就代表能吃。余曾氏憑借自己扭曲了將近四十年的生活經驗,拿手掰開了碗裏的蛋,一口作氣地又嘗了似灰泥槳一般流淌的鴨蛋黃。

王氏一旁瞧著卻並未阻攔。一樣都是苦水裏泡大的人,誰家常沒吃過餿粥和散黃蛋啊?

灰泥漿入口的一瞬,余曾氏的臉木住了。

一直留意余曾氏表情的王氏立緊張問道:“咋了?不能吃?”

說著話,王氏便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余曾氏的嘴邊,右手扯余曾氏胳膊,急叫道:“吐出來,快吐出來!”

“不是,”余曾氏咽下口裏的蛋,方才說道:“太太,這蛋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