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入城後, 蕭明徹該進宮面聖,李鳳鳴自是回淮王府。

雖說眼下誰都不知前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正常人用膝蓋想想也該明白, 齊帝急召蕭明徹今日進宮, 絕不可能是真要聽他述職。

可蕭明徹好像真的很不急,任憑廉貞等人如何提醒催促, 他始終從容徐緩, 策馬隨行在李鳳鳴的馬車旁。

李鳳鳴原以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便扒著車窗探出頭。

可他全程一言不發,只時不時看向她, 好似在確認她沒有憑空消失。

這氣氛詭異至極。

戰開陽大清早來行宮追上她們三人,到底是巧合, 還是蕭明徹授意?

關於這個問題, 李鳳鳴始終無法從蕭明徹臉上看出端倪。

她到底心虛理虧, 生怕多說多錯, 既蕭明徹不開口,她便也不隨意起話頭。

兩人就這麽古怪地僵著,到了必須分道而行的岔路口, 蕭明徹才以馬鞭輕敲車壁。

馬車停下後, 蕭明徹遞直直看進李鳳鳴的眼底。“你院中書房內有一疊消息紙, 是我叫戰開陽放進去的。旁的事, 晚上再細說。”

“好。是有關前日發生的事嗎?”李鳳鳴接微微蹙眉。

“或許吧。”蕭明徹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望著他打馬遠去的背影, 李鳳鳴若有所思。

其實,對於太子和恒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齊帝今日急召蕭明徹進宮將做何托付,她根本不好奇。

此刻她既惱忿於自己的跑路計劃實施五百步就夭折,又忐忑地懷疑蕭明徹疑似猜到了她的逃跑企圖。

她看似輕松, 實則三魂七魄都像被攤在油鍋裏似的,備受煎熬,坐立不安,哪有閑心去管那群姓蕭的在搞什麽鬼?

但蕭明徹今日給她的感覺屬實怪異,她不得不打起精神,細細琢磨這家夥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

命辛茴低調急奔雙槐渡通知玉方和荼蕪中止行動後,李鳳鳴回到闊別半年的小院,與淳於黛一起在書房內研判那疊消息紙。

按照慣例,淳於黛要先將那些消息粗略過目一遍,篩掉無用信息,再根據事件之間的關聯重新整理排布後,才呈交李鳳鳴閱覽。

在等待淳於黛瀏覽那些東西時,李鳳鳴左手托腮,右手虛虛貼著茶杯,心不在焉地嘀嘀咕咕。

“蕭明徹真的很奇怪。莫非他知道我想跑?”

正在翻看消息紙的淳於黛稍愣,擡眸覷她:“淮王知道您想跑,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您最終會離開齊國這件事,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啊。”

李鳳鳴大驚之下,手中的杯子晃了晃。

熱滾滾的茶水倏地傾倒在她的虎口,立時將嫩白的肌膚燙出一片紅印。

她握著被燙到生疼的手,眼中迅速泛起水霧。

淳於黛見狀,立刻焦急起身去喚人取燙傷藥膏來。

李鳳鳴卻並不關心自己這點小小燙傷,反而噙著疼痛的薄淚,震驚地喚住她。

“你等等!他怎麽會知道我想離開?!還從一開始就知道?!”

淳於黛止步回身,無奈地垂眼睨她:“殿下的記性可是越發不好了。去年的大婚當夜,您就對淮王說過,互利共生但互不侵擾,只要有合適的契機,您就會設法脫身自去。”

李鳳鳴的記性就是個普通人的記性,時間久了,事情多了,忘東忘西也是尋常。

而淳於黛打小就記憶驚人,看過、聽過的事,哪怕只是只言片語,哪怕過了好幾年,也會像刀刻斧鑿般留在她腦中。

這也是她當年會被選中,成為李鳳鳴左膀右臂的原因之一。

李鳳鳴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瞧我這破記性。難怪他半年前一到南境,就寫信要我……誒,還是不對啊!”

她重新擡起朦朧淚眼,驚疑不定地看向淳於黛:“他應該只知道我‘早晚會走’,不會知道我剛好打算在今天走吧?”

這個淳於黛就不知了。

準確知曉李鳳鳴計劃在今日詐死逃遁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淳於黛、辛茴、玉方和荼蕪。

這四人從前都不是尋常小角色,輕易不會漏了口風,更不會背叛李鳳鳴。

百思不得其解,李鳳鳴只得暫時拋開這事。

等到淳於黛給李鳳鳴裹好燙傷藥後,兩人又繼續看那些消息。

這都是過去半年中戰開陽讓人搜集、記錄的雍京城內大小動靜,其中有一些比較瑣碎,乍看起來並不緊要,所以之前岑嘉樹去行宮時就沒有告知李鳳鳴。

淳於黛翻到其中一張時,手上頓住:“殿下您看,太子前天奉旨率官員前往神農壇祭祀。或許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

李鳳鳴興趣缺缺:“還能出什麽事?多半是恒王派人在路上行刺了吧。”

就她從小所學所識,全天下的權力之爭說穿了都差不太多,當明面上拉扯進僵局時,總有人會沉不住氣使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