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川的房間,是在三樓西端盡頭左拐最裏邊的那間客房麽?”走廊的無邊暗色中,阿礫偏頭問了這麽一句,行動時有意配合著旁邊巖永的腳步。

“沒錯,整棟洋館共有三層,呈凹型結構。因為黑川不合群的性格,自行推擠到了三樓最角落的房間,為了能互相關照一下,我住進的是她隔壁的房間。”

巖永聞言點點頭,右手支著典雅華貴的文明棍,腳印一輕一重地隨同身旁兩人一起前行。

“那天我聽見房門外有腳步聲就出去看了眼,沒想到竟然發現她一個人蹲在靠近樓梯不遠的地方,精神很不對勁,明顯是陷入了錯亂。我花了很長時間都叫不醒,只好先送她回房休息,結果她遲遲都沒有恢復意識,情況實在很令人擔憂。”

聽巖永這麽說,阿礫心中大致有了數。

人在撞見一些無法接受的情景時,精神狀態就會如雪花般崩潰,估計是碰巧撞見‘什麽’而被魘住了吧。

思及此,這位相貌嬌俏的少女果斷拍了拍身下小虎貓的肩,出聲催促道:“敦敦,跑快點!”

因為她先前一句‘為了之後的戰鬥做預備’而一躍榮登「座駕」的敦面癱著臉,唯好認命般的將她背好往樓上奔去:“是……”

三人沿著樓梯拾級而上,很快來到最偏僻的那個房間門前。輕敲幾聲,隨即推門進去,發現黑川果然仍舊躺在床鋪上尚未清醒。

她的外表就如同吉高先前描述的那樣,臉龐顴骨高且消瘦,是生長在角落裏不太討喜的陰郁骨朵。此刻那張過分透白的臉龐布滿細汗,頭發像被雨水打濕了那樣濕答答地結成了一縷一縷。

“老師……”床上的黑川嘴唇無意識地囁嚅,發出混亂且細微的呼喊,音量小到難以聽清。

看來她的狀態確實還未恢復,不過目前還有解決的辦法。

阿礫從自家偵探社新人的後背跳下來,往前幾步向床上的少女看去,表情透露出了幾分思量。

半晌後,她擡眼提醒道:“敦敦,接下來我可能要對這孩子做些很‘過分’的事情,你們如果無法接受的話最好趁現在回避一下。”

“過……過分的事情?!”

這話一出,敦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阿礫‘用拳頭活生生將人揍醒’、‘拔刀砍掉腳趾將人疼醒’、‘拿開水澆頭將人燙醒’等等這類慘無人道的喚醒方式。

“不!不行啊礫小姐!!不可以那樣做——”敦立馬驚恐地張開雙手在空氣中比劃,想要阻攔她的這番暴行。

可惜時間已經晚了,在敦慌亂不安、以及巖永不明所以的視線中,阿礫半跪在床沿,眼神一凜,隨即猛然伸手狠狠地——

掐了一下黑川的人中。

敦的指尖停留在了半空,就像是被施予了定身術一樣,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片刻之後,他才大松了一口氣,返手回來撫平胸口的激蕩:“……太好了,原來只是這樣而已啊。”

一旁全程圍觀的巖永略微懷疑起了自己的三觀:“???這樣就算好了嗎?”

——底線未免也太低了吧!

然而銀發少年轉過了頭,神情麻木地解釋了起來:“這已經算是很溫和的拷問手段了……”

“我們武裝偵探社裏的其他同事可是要麽會以肢解活人為威脅、要麽將人扭趴在地並問你‘要手臂還是要保密’、要麽就是說幹就幹直接給你丟過去一輛大卡車的人均拷問專家啊。”

聽完巖永沉默了大半天,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武裝偵探社,個個都是人才呢。”

敦擡手抹掉了一行熱淚:“是的,我超喜歡待在裏面的。”

趁他們這邊在尬聊的時候,阿礫快要將人掐出紫印的功夫總算有點作用,伴隨她的觸碰,某縷陰邪的黑氣悄然自對方體內逸散,床上的消瘦少女在她無情的施暴下終於幽幽轉醒。

睜開眼的那一瞬,黑川還未來得及看清周遭的事物,便模模糊糊地看見視野前方出現了一張陌生的精致臉龐,嘴唇張合,聲音似隔著水幕那般嗡嗡地傳來。

“醒了麽?我來這裏只是為了確認一點:你應該就是直接撞破了兇手犯案現場的目擊者吧?解釋的功夫就免了,時間不多,趁現在直接交待清楚——”

“究竟是誰殺了丸山?”

最後一句話終於穿透屏障,像針一樣刺痛了黑川的神經,回憶起那晚情景的她面色瞬間煞白,顫抖著雙唇神經質地說出了真相:“對,對,我看見了!是她——”

“是白瀨殺死了老師!那天晚上是她拿著那塊用白布包著的沾血的石膏,慌慌張張地從老師的房間跑了出來!”

……

由頭至尾聽完了黑川的證言,阿礫與敦心情沉重地飛快從她的房間裏走出,像與時間追趕那般,爭分奪秒地往某個方向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