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4頁)

吳氏也將她誇得天上地下少有,隨後望一眼坐她自己身邊的李檀芳,笑道:“不能就聽男人他們玩,我們這邊也來投壺,以樂嘉賓。投空了幾支,便自罰幾杯。誰若能似秦王那般全中,全場陪飲!”

眾人紛紛贊好。

闕國男子多驍勇,女子雖不至於提刀上馬,但對投壺這種宴席遊戲,自不會陌生。侍人們很快在場地中間擺上箭壺,眾人按照座次,一個一個輪著去投。

京都長安宮裏的筵席,自也少不了投壺作樂。於吃喝玩樂,菩珠可謂無一不通。但今日,或是一開始推不過眾人敬酒,先飲了幾杯,人已帶醉,又或許是心情所致,半點好勝之心也無,手感更是一般,十箭八中。原本可以九中的,但其中一支投入之後,又跳了出來。

八中雖稱不上極好,也算不錯了。全場紛紛為她喝彩,她當自罰兩杯。

吳氏忙起來,阻止她自罰,說她是今日貴客,照規矩,可免。

菩珠笑著命人斟酒,痛快地自己喝了滿滿兩杯,方在眾人的再次喝彩聲中歸了座。

又幾名貴婦投壺後,輪到李檀芳。

全場屏息。她在注目之下開始投壺,十箭七中。投完擡眼,發現眾人都望著自己,表情似是錯愕,笑著搖了搖頭,自嘲道:“許久未玩,有些手生,能中七支已是極好。”說著自罰了三杯。

眾人聽她如此解釋,也就釋然,繼續投壺。

菩珠覷見她坐回去後,她身邊的吳氏附唇到她耳畔,低低地問了句什麽話,面帶疑惑。她笑著輕輕甩了下方才投壺的右手,應了一句。因周圍笑聲不斷,沒聽見,但辨她神色,似是在重復方才的解釋。

菩珠一目了然。

李檀芳平日必精通投壺,吳氏愛惜侄女,為了讓她出個風頭,故意安排投壺。她卻只中七箭,引吳氏不解。

她說是手生所致。但直覺告訴菩珠,她是故意輸給自己的,要比自己少投一箭,免得令自己在闕國貴婦面前失顏。

如此一個大度又細心的李檀芳,令菩珠不由地再次想起了李玄度那句自己給她提鞋也不配的話,心中的自卑之感,愈發濃烈。

耳邊全是歡笑之聲,不停有婦人上來向她敬酒,她笑著,來者不拒。酒量本就淺,又酒入愁腸,怎經得住,宴席尚未結束,人便發暈,怕失禮,勉強撐著,硬是撐到宴畢,周圍不知醉倒了多少的人,這才起身向吳氏辭別,叫王姆和婢女扶自己回。

她進了屋,覺胸口發悶,沖到盂前彎腰嘔吐,將今夜吃下去的,喝下去的,全都吐了出來,最後連膽水和眼淚都出來了。

吐光後,她覺得頭嗡嗡作響,太陽穴似在抽筋,人暈乎乎難受極了,接過婢女遞來的溫水漱了口,擦了把臉和手,連醒酒湯都沒等到,一頭倒下,就醉睡過去。

王宮盛宴,闕王收到李玄度轉呈的來自姜氏太皇太後的賀禮,十分欣喜,回憶當年闕國與李朝結盟並肩作戰並得賜李朝國姓的往事,一時豪情勃發,飲了不少的酒,待宴席結束,便就醉了,被李玄度和李嗣業送去歇息。

安頓好闕王,李嗣業叫李玄度隨自己來,領他入了王宮的一間內室,屏退左右,命心腹在門外守著,這才笑著問道:“如何,今夜可是盡興?”

李玄度知他有事要說,且自己也隱隱猜到是為何事。想到昨日終於見到了暌違八年之久的外祖父,記憶中那笑如洪鐘的老人家,再見已是傷病纏身,垂垂暮老,又想到蓬萊宮中的祖母,亦是華發蒼蒼,難抑心中酸楚,道:“外祖與舅父可商議停當了?我願皇祖母壽與天齊,甘願以我之命,為祖母延壽,然人世間生老病死,如之奈何。皇帝步步相逼,怕是刻不容緩。”

當年梁太子案後,李玄度被囚,繼而牽連闕國。闕國被認作同黨,受到攻訐,若非姜氏發聲,後來如何局面也是難講。

兩年後,李玄度雖獲赦免,但對於闕國而言,隨著與闕國有密切關系的明宗的駕崩,懸於頭頂的那把利劍陰影,再沒有被摘除過了。

尤其這兩年,密探送來的消息,令闕王倍感憂慮。李玄度知道,外祖漸漸有了遷國的想法,擬將族人分批,暗中西遷,回到從前的祖居之地,以避將來可能的滅國之禍。

倘若計劃能夠實現,皇帝即便想要發兵徹底鏟除後患,也需有支撐大軍深入西域長久作戰的糧草支援,還要應對來自北方的壓力。

就目前而言,李朝雖強大,卻未強大到能支撐在西域和北面同時進行雙線大戰的程度。

所以,這是一個避禍的可選擇的方向。但舉國西遷,人口涉及數十萬,除了戰士,國中還有許多婦孺和老弱,於他們而言,這必是一場極其艱難的長途跋涉,中途還不知會遇到何等的磨難和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