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原來如此(第2/5頁)

她知道自己再問也問不出結果,只能長嘆一聲。

又不免嘀咕:“我都十五了。要是人類,我也及笄了呢。荀師叔還總是‘小姑娘’啊‘小娘子’的。”

她一邊抱怨,一邊又老老實實捧回書冊。

荀自在懶洋洋地睜著眼,笑意更溫柔了些。他拿出一張信紙,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紙上已經有蜿蜒的磨痕;像是一封未完的信。

佘小川偷眼想去看他寫什麽,未果。

她只能心不在焉地翻著自己的書。沒翻幾頁,她想起什麽,隨口問:“荀師叔,上次我在書上看見‘柯流霜’這個名字,那是誰?”

荀自在寫字的動作頓住。

“荀師叔?”

“……沒什麽。”他回過神,有些恍惚地一笑,“那只是一個……遠不如‘佘小川’這個名字好聽的名字。它被一個酸腐的、咬文嚼字的蠢貨寫下來,後來再用不上了。”

“忘了它吧。”

*

盛夏裏,滿城蟬鳴。

由於封城令遲遲未解除,街道上一派清凈,只有幾個水池子邊擠滿了乘涼的人。

中京區的商鋪更是蔫巴巴一片,唯獨肯花錢堆冰盆的酒樓裏坐滿了人,叫老板笑得滿臉開花。

誰不抱怨封城呢?生意都沒得做。以往多少外地人,還有郊區供應的新鮮菜蔬。現如今城裏物價飛漲,官府卻只用“拖”字訣,天天都說“快了快了”,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但這抱怨也就悄悄說幾句。

平京城的居民大都愛惜自己得很。若非犯到他們面前,好比上回搜城要輕薄女眷,他們是決計不會和官府硬碰硬的。

既然他們都不肯在這酷暑天裏走在外頭受罪,又為何要自討苦吃?

頂多在酒樓議論幾句罷了。

若說有誰覺得這封城令還算不錯……

衛六郎或許算得上一個。

他有個當廷尉的父親,家住豪華卻也守備森嚴的上東京廷尉府,最近還知道,原來自己竟有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妻,而他還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領著女扮男裝的未婚妻到處亂跑。

這麽一出足以寫進戲文裏的荒誕之事,他自然想找人分說清楚。

可惜,他被廷尉大人禁足了。

守備森嚴,衛六郎跑不出去。但他天天都在琢磨怎麽跑出去。

最近他發現府中人員減少,父親也天天早出晚歸、甚至來不及回府,就知道外頭多半出了大事。

找準機會,衛六郎就跑了。

一跑出來,他才知道——王家的王留竟然死了!

要知道,他始終在追查七年前兄長身故的懸案,之前好不容易和趙冰嬋一起,查出了“王留”這個名字。可現在他竟然死了?

滿心茫然的衛六郎走在街上,本能地就想去找趙冰嬋。

他們一同查案,不找他……不找她,該找誰呢?

除了商業繁華的街道,烈陽下的平京城中京區,街道上幾乎只有房影和樹影。

衛六郎得了這個方便,一路找到了趙冰嬋的家。

他看著緊閉的房門,猶豫半晌,大約是底氣不足、做賊心虛,竟然鬼使神差地放棄敲門,而去選擇爬墻。

可惜衛六郎運氣不佳,院中一個人都沒有。連鴨子和狗都被冬槿帶著去城裏水池子洗澡消暑,只留下一片有些寂寞的安靜。

他心中莫名失落,自嘲地想:大概這就是無緣。

但他又想和人家有什麽緣?他自己也說不大清。

懷著這點幽微的心思,衛六郎低聲嘆口氣,就想從墻頭爬下來。

然而……

他想下,有人不想他下。

因為這時,謝蘊昭剛好從城外回來。

秉持著“出都出來了”的精神,她決定來趙冰嬋這裏溜一圈,正好也看看自家的鴨子和狗,以及可疑的郭真人。

遠遠地,她就發覺院中沒有人,自己撲了個空。可再定睛一看,就見趙家小院的墻上,有個鬼鬼祟祟的人趴在那兒。

雖然是個凡人,卻是個會武藝的。

背影陌生——她不認識。

鬼鬼祟祟——不是好人。

白日翻墻——是為賊也!

這一刹那,謝蘊昭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爬墻的一把好手。

當然……說是“選擇性忘記”也未嘗不可。

總之,謝某人順手抄起邊上的麥秸大掃帚,虎視眈眈指向墻頭上的衛六郎。

“這位郎君,你白日翻墻,所為何事?”

衛六郎還跟只大蜘蛛一樣攀在墻上。他為了避免被人看見,特意選了個偏僻的角落,這下被人叫破,一下心頭一跳,忙回過頭。

並對上了一張陌生的、平凡的、笑眯眯看似很友善的臉。

這麽笑眯眯……應當很好說話吧?

衛六郎決定好好解釋。

“誤會誤會,我其實……”和院中的主人認識。

後半截話沒來得及說完。

蓋因謝某人面色一變,一揮掃把,對準他的屁股就是精準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