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秋(6)

深秋時節,臨近寒冬,最是苦寒與蒼涼。

皇城卻熱鬧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裏流傳起來,說是裴宜笑嫁到溫家的三個月裏,欺辱婆婆與小姑,是溫故知實在受不了了,才將裴宜笑趕回侯府。

為了顧全侯府的面子,才將事情說為和離。

若不是這樣,溫故知怎麽還能穩坐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不動?定然是侯府對他有所虧欠。

皇城的謠言越傳越烈,添油加醋將裴宜笑說成了惡毒的婦人。

氣得裴侯爺四處找溫故知的錯漏,朝堂上百般針對,溫家一點都不好過,可有二皇子在背後幫襯,與溫故知交好的人又頗多,裴侯爺還真的不好對溫故知做些什麽。若是一個不小心,極為容易挑起太子與二皇子的爭端,二皇子巴不得太子挑事兒,這樣還能去天子面前告上一狀。

侯夫人整天氣得摔杯,只是裴宜笑如今還在靜養,這些事情沒傳到她的耳中罷了。

若不是繁星嘴快,她怕也是還不會知道這些事。

繁星拍著自己的大嘴巴子,一臉悔恨,“夫人特地吩咐過奴婢不要同您說,怕影響您養傷,啊,我這大嘴巴子,要不大小姐您找根針幫我縫住?索性您繡工好,肯定能幫奴婢繡朵花兒出來。”

繁星說著,好像還挺為能被把嘴奉上而開心。

裴宜笑將梅花小金簪往鬢間比劃了下,“貧嘴。”她纖細的手又將簪子放下,鏡中的她瞧著,臉頰都豐腴不少,不似之前那般瘦弱,更是顯得膚如凝脂。

一雙杏眼溫柔含波,眼尾小小的弧度,似乎都氤氳著溫柔笑意,是個讓人看了便會親近的長相。

繁星看她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為名聲這種事情苦惱一般,“大小姐,您怎麽都不生氣?您都不知道外面說得多難聽。”

裴宜笑:“生氣也不能讓他們不說了呀,又何必生氣。”她漂亮的眼眸眯了眯,畫卷般漂亮的臉頰,又生動了很多,添了幾筆靈氣,“早就猜到了。”

繁星:“啊?”

裴宜笑道:“若不這樣做,溫故知就不是溫故知了。”

繁星依舊不是很懂,裴宜笑似乎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她在素塵樓裏修養了很久,整個人都像是要被養壞了一般,特別想要出去走走。

她讓繁星去備了馬車,得了侯夫人的允許後,才駕著馬車出門,繁星在旁數落著:“聽聞梅間坊剛開了家胭脂鋪,許多大小姐都愛去那兒……”

繁星話沒有說完,就見裴宜笑端莊地坐在馬車之中,微微笑了笑:“不急,咱們先去杏花樓。”

“杏花樓?”

裴宜笑露出期待的神情來:“聽聞那裏的歌姬風娘嗓音身段極好,我早有耳聞,正好現在娘親心情不好,請回家裏唱幾聲,倒也有趣。”

繁星點了點頭:“大小姐人真好。”

裴宜笑沒再說話,垂眸看了眼穿在身上的金絲繡花長裙,長睫忽的眨了眨。

真是個好人啊……也不算吧。

很快,就到了杏花樓外。

鶯歌燕舞,嬌聲啼啼,琵琶聲響,箏聲如泉,真是個風雅之人的銷金窟。

粗人逛花樓,貴人去杏花。這是皇城中流傳很久的話。許多達官貴人風流才子,都愛到這杏花樓來,仿佛這裏就比旁的地方要高出幾分來一樣。

可其中的蠅營狗苟,卻也差不了多少。

管事的是個長眼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裴宜笑身著華衣,貌美生動,貴氣逼人,立馬迎了上來,“小姐要包間還是隨堂?”

裴宜笑溫和地回答:“不知今日樓中最好的那位歌姬可要登台?”

管事的道:“風娘啊?風娘今日是不登台。”

裴宜笑柔聲應了下,指使繁星拿出一錠金子來,管事的見錢眼開,腰彎的更深了些。沒想到這位小姐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繁星張嘴說道:“我家大小姐就在大堂裏聽曲,你們備點蜜餞糕點。”

“是是是,大小姐放心。”管事的小心翼翼擡起頭,“那大小姐可是要包場?不過今兒是不行了,樓上雅間來了位貴客,小的是不敢趕人的。”

裴宜笑輕聲一笑,“行,也備上雅間,讓風娘來唱一曲,重賞。”

管事的一句“風娘今日不登台”被重賞二字堵在腹中,若是重賞,想必風娘也是願意去唱一曲的。

管事的讓人送裴宜笑上去後,便去後院裏找風娘去了。

裴宜笑隨著小廝一路上樓,長裙曳地,隨著她平穩的步伐泛著絲絲波瀾,小廝嘿嘿笑起來:“小姐眼光真好,風娘如今在咱這杏花樓裏,風頭正盛,不少達官貴人都要來點她唱曲兒呢。”

裴宜笑並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像是閑聊一般問起:“若我要買下這名歌姬,怕是要花不少錢吧?”

小廝擰著眉頭,掰著手指頭算,“小姐這是為難小人了,反正風娘是老板的搖錢樹,要買的話怕是要花不少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