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秋(5)

溫故知倒是想發脾氣,可這裏是侯府,他就算再厭棄裴宜笑,也要忍著。

再看裴宜笑,瘦弱的身體站在一邊,一副低眉順眼,很好欺負的樣子。大不了,等他翻身了,再將這些事一一報復回來就是。

溫故知作出大方的神態來,“既然夫人出來了,咱們回家吧,母親在家裏備了酒席。”

裴宜笑揚起臉來,白皙的臉上好像芙蓉花一樣幹凈漂亮,一雙翦水秋瞳裏映著他的倒影,漂亮又清澈。

她櫻唇勾著一個溫柔的弧度,既不讓人覺得張揚,又讓人舒服,她踱步到了臉色難看的侯夫人身邊,輕聲道:“我怕是很難再和夫君回去了。”

溫故知手忽的握成拳,沒問出“為什麽”,只是靜靜注視著裴宜笑那張漂亮的臉蛋。

裴宜笑道:“或許,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夫君了。”她輕飄飄,晃如不在意一般說了出來。

卻是重重砸在溫故知的心口上。

她這是什麽意思?

溫故知一雙勾人桃花眼眯了眯,注視著裴宜笑。

裴宜笑對他仍有陰影,心中更多的卻是怨恨,她緊張地背過手去,手指僵硬。侯夫人見狀,抿了抿唇,站起身來拉住裴宜笑冰冷僵硬的手,大袖一揮,“笑笑說的話可是聽不懂?”

“娘親。”裴宜笑喊出聲,抓著侯夫人的手沒放,她剛剛有些害怕,可此時侯夫人站在她身後,她便不怕了。

她現在有家人在身旁,並不再是一具行屍走肉,如今的溫故知不過是皇城裏不入流的人物罷了。

她輕聲說道:“這件事,我要親口與溫大人說。”

她復又看向溫故知,雖然襠部濕了一大片,可他還是那副清高孤傲,清俊儒雅的模樣。她迎上溫故知的視線,溫溫柔柔地說:“溫大人,我要與你和離。”

“什麽?!”

裴宜笑再次回答他:“我要與溫大人和離。”

·

溫故知從侯府裏出去時,帶了一個紅木箱子,是侯府二小姐裴思琦親自幫溫故知押回去的。

裴思琦騎上大馬,笑嘻嘻看著坐在馬車裏的他,嗤得笑了一聲,她忽的駕馬而去,空中隱隱約約飄來一聲:“我在溫家等你!”

溫故知眼神晦暗地看了眼慶安侯府的牌匾,又看著身後被人擡著的紅木箱子,裏面裝著他娶裴宜笑時的聘禮。

他家境並不好,聘禮也並不是很多。

現在,裴宜笑讓他把這些聘禮都帶回去。

他攥緊了手,裴宜笑這是在羞辱他嗎?他溫故知娶侯府嫡女時,竟然只有一箱子的聘禮……讓人知曉了確實丟人。

不,裴宜笑那性子,應該不是故意羞辱他,是他想多了吧。

他也想不到,裴宜笑竟然會同他和離。當初是她死皮賴臉,侯府逼著他娶了她,如今剛滿三個月,竟然要和離了。

溫故知完全料想不到,明明不久前還一副討好他的倒黴樣子。

馬車動了,他思緒也漸漸回籠,覺得和離也好,雖然只是在戶部做了三個月,可他和不少官員都打好了關系。二者,他剛幫二皇子解決了一樁麻煩事,在二皇子面前正得勢,有了二皇子做靠山,即便沒了侯府的幫襯,他也有能力往上爬。

裴宜笑如何,已經無關緊要了。

有二皇子在,侯府想要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從蘭秀坊往東行,路過天香樓,樓上駐足著幾個衣著漂亮的男人,一身衣料華貴,可出口確實一股子糙味,好像是偷了有錢人家衣裳穿的山匪。

這些人,正是盧沙等人。

盧沙和毛鎮北在皇城過得滋潤,可就苦了方必,日日替蕭家操著媒婆的心。

這邊,心裏郁悶,多喝了兩杯。樓下有吵吵鬧鬧的聲音響起來,還有稚子啼哭。

盧沙是個愛看熱鬧的,探頭看去,正看到一名黃衫女子將一個小孩兒從泔水車下救了出來。

那黃衫女子生得嬌俏,滿臉跋扈,就差把“我不好惹趕緊滾”四個字寫在臉上,她俏生生地用鞭子指著泔水車的車夫,“眼睛是長在後腦勺上嘛?這麽大個孩子是瞧不見怎麽的?”

盧沙笑了一聲,往嘴裏扔了顆花生米,“喲,好潑辣的小娘子。”

那邊,泔水車立馬認了錯,皇城貴人不是他們這種平頭百姓能得罪的。

又有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是與裴思琦認識的,笑著問:“哎,裴二,你這急匆匆的,是要到哪兒去啊?”

裴思琦臉色不好,呸了一聲:“原珍珍,關你屁事!”

坐在茶樓樓閣上的原珍珍團扇掩面,早就習慣了裴思琦這般模樣,“我聽說你姐回侯府了?”

“我姐的事又關你屁事?”裴思琦依舊沒好氣。氣得原珍珍臉色發白,怪不得裴思琦這兩年都沒定下人家,就她這粗魯不堪的性子,根本就沒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