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兇手其人

“什麽人?”崔熠立刻問。

謝庸微擺手,吩咐院中幾個衙差:“去叫萬年縣這南十四坊的裏正來,並傳令我們的人在這荒宅西面空地上整隊待命。”

衙差們領命出去。

吩咐完,謝庸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畫了個人形,又在上面畫線:“那女屍肩膀部的黑紫印跡是這樣的,腰肋部的印跡是這樣的。”

崔熠一頭霧水,周祈略睜大眼睛,看看謝庸畫的線,又扭頭看向那塊蠟屍。

“我們剛才在這間院子裏發現的腰背部屍塊上亦有這樣的黑紫印跡。”謝庸又在那人形上添了短短的兩道線。

崔熠越發不明白了:“你是說這是同一個人的屍骨?不對啊,老謝。”

周祈代他答道:“謝少卿說的是綁痕。”

謝庸把幾條實線用虛點連上,又另畫了幾條虛線。

“花式大綁?”崔熠面色一變,明白過來。

“不錯,如果那黑紫痕跡是綁痕,這兩個死者都極可能被人花式大綁過。這是官府中特有的綁人辦法,從頸部開始,繞肩至臂經腰,前心後背胳膊整個上身都捆得死死的,普通人不會這個。”謝庸道。

“還有剛才立人清理出來的腿骨,髕骨齊齊破碎,”謝庸看一眼周祈,“或許是因為有人在後面猛踹其膝窩、雙膝突然跪地所致。踹膝是衙差、禁軍捕人時的慣常舉動。”

崔熠也看周祈,阿周是自己見過擰胳膊踹膝窩最利索的,自然,她救人,撲人,砍人,追人都是最利索的。

“哎?”周祈看他們倆,“我可從沒把人髕骨弄碎過……”每次都矜著勁兒呢。

謝庸又看她一眼,輕輕地“嗯”一聲。

他雖沒說什麽,周祈卻突然覺得熨帖了,似乎那一聲“嗯”裏帶著些“我們都懂”甚至贊許的意思。話說謝少卿這個人,有時候還挺……周祈一時不知用什麽詞說他。

謝庸道:“我們要找的這個人會功夫,能輕易拿住會拳腳的佟三——自然,也可能佟三喝醉睡死了,但能搬著這樣一個胖子走三個小曲,至少有把子力氣。他應該沒用車馬,翻墻作案,車馬不便隱藏。我覺得,周將軍在張氏家墻頭見到的高處淺踏痕或許就是這個人留下的。”

“這人頗有心計,且沉得住氣,殺人分屍後行跡掩藏得很好,若非野狗壞事,恐怕沒人會發現。”

“此人慣用長刀,但他分屍用的當非官中發的橫刀,橫刀雖鋒利,卻未免太窄太輕,不宜劈砍,他分屍用的許是民間普通的砍刀。”

“與兩名死者有牽連,能找到合適的分屍埋屍之所,此人極可能便住在這附近幾坊,甚至從小就住在這片地方——窮街陋巷中固然有張氏和盧氏夫婦那樣的幹凈利索人,但更多的是日子過得不講究的,從給張氏疊的被子來看,兇手不是個整潔人。”

“此人或許看起來還頗夠義氣,交遊廣泛,他敢這樣夜間劫人分屍,從容掩藏行跡,當是掐準了青龍坊、修政坊坊丁夜巡的時間,甚至知道他們的巡邏路線。各坊加巡的時間不同,路線更各個不同,這時間和路線應該就是坊丁甚至裏正曾透露給他的。”

“會不會便是坊丁?”崔熠問,說完自己便找出了漏洞,“坊丁們不會花式大綁。”

坊丁大多是裏正在本坊征募,然後報上縣裏的,與衙差不同。他們又偶爾與官府衙差打交道,與一些衙差相熟,特別這個衙差還是附近幾坊的坐地戶,看起來很夠義氣,更甚至坊丁們與他從小相識,一起長大……想套夜巡時間和路線確實容易。崔熠點頭。

“所以我們要找的是一個會功夫,擅用刀,有心計,看起來頗可靠夠義氣,又住在這東南十四坊的衙差或禁軍中人。”周祈撮其精要道。

謝庸點頭。

“這就好找了,東南諸坊人都不多,坊裏有什麽人都在裏正心裏裝著呢,特別這人還是衙差或禁軍中人。”

崔熠道:“而且這人與張氏、佟三都有糾葛。會不會他也是看上張氏,因佟三欺辱張氏殺了佟三,後來見張氏與那賣肉的盧大郎在一起,因愛生恨,又殺了張氏。”

周祈同意他的說法:“所以這人沒有侵財,因他本就不是小偷小摸之人。而且張氏的屍首被砍得很碎,足見恨意更大——或許是他覺得張氏背叛了自己。在這種事上,男女不同,女人總是更恨‘外面的狐狸精’,男人多數更恨妻子。”

“嚯?挺懂啊阿周?”崔熠看周祈。

“反正出了事,都是女人的錯嘛。”周祈一哂。

謝庸看她一眼。

周祈又正經了臉:“不過,那青龍坊裏正如何當時沒提到有這樣一個人?因其身份,覺得不可能?刻意為其隱藏?或者這個人與張氏來往得極隱秘,裏正不知道?”

謝庸、崔熠都點頭,如今一切都還是推斷,有些疑點或許只能等到審結的時候才能知道。